走廊的地砖泛着冷白的光，林小雨的鞋跟敲出清脆的响。
七点零五分，离正式签到还有五十五分钟，她却已经站在了308会议室门口。
门虚掩着，能听见里面清洁工拖地的水声，混着远处咖啡机的嗡鸣。
听说她哥是川晚生鲜的老板？两个女生抱着文件夹站在茶水间门口，压低的声音撞进林小雨耳朵，那公司去年捐了三百万建社区食堂，她还来争这个勤工奖学金？
可能作秀吧。另一个嗤笑，真缺钱的话，她哥随便拨点零头都够她买十栋楼了。
林小雨脚步微顿，指尖在书包带的金属扣上轻轻一勾。
书包夹层里，那张自信光环卡硬邦邦的，卡面的烫金纹路硌着掌心，像哥哥深夜发来的消息，带着温度。
她没回头，只是把书包往肩上提了提——不是为了使用这张卡，而是要让自己记住，有人相信她不需要它。
八点整，评审会准时开始。
林小雨坐在第三排，看着前面的同学一个接一个上台。
她数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数到第二十七下时，主持人念到了她的名字。
林小雨同学。周文澜的钢笔尖在材料上敲出清脆的响，镜片后的目光像解剖刀似的划过林小雨的白衬衫，根据资料，你哥哥林川名下企业年营收超两亿，你却申请勤工俭学奖学金。
这是作秀，还是真缺钱？
会场的空调突然发出嗡鸣。
林小雨站起身，椅腿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让她耳膜发颤。
她看见方老师坐在评审席最边上，指尖在桌下朝她比了个三——那是他们约好的稳住暗号。
我缺的不是钱。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更稳，我缺的是证明自己的机会。
周文澜的钢笔停住了。
三年前我爸肺癌晚期，是川晚生鲜的员工轮班送药，是社区团长张姐每天上门给我妈送饭。林小雨翻开U盘时，指节因为用力有些发白，但川晚救了我爸的命，不能替我考一场试。
PPT在屏幕上亮起，首页是张泛黄的信纸，密密麻麻的签名像群飞的雁：这是宁安社区七位老人的联名信。
他们不认识我哥，只认识每天陪他们量血压、教他们用手机的林小雨。
周文澜的目光扫过信末的红手印，眉峰动了动：你所谓的社会价值，是否只是资本包装下的温情叙事？
是。林小雨突然笑了，从帆布包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笔记本，但温情不是假的。她翻到夹着银杏叶的那页，陈阿婆的血压记录：九月一号160/95，十月五号150/88——降了十点。
王叔的女儿从深圳打来电话，说妈现在有人管了，我在这边能睡踏实了。
她点击播放键，短片里出现配送员老李的工牌，照片上他咧着嘴笑；社区团长张姐的手写账本，字迹歪歪扭扭却整整齐齐；还有陈阿婆举着血压计，王大爷扶着她的胳膊，两人的影子在夕阳里叠成一团。
周文澜的钢笔在指节间转了半圈，没说话。
最后陈述时，林小雨摘下耳机。
她望着评审席，忽然想起昨晚哥哥说的话：你记得咱家那棵歪白菜吗？
它长在墙角，总被邻居家的葡萄藤压着。她喉结动了动，声音突然轻了些，我爸说它长得慢，但从没倒下。
会场静得能听见窗外梧桐叶的沙沙声。
有人说我靠关系。她抬手指向方老师，但我哥从没替我打过一个电话。
他只问我：你还记得那棵歪白菜吗？
我不是林川的妹妹。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胸口的便签纸，那里还留着哥哥凌晨发来的字迹——带着来处，走得更远，我是林小雨。
我不要他扫清道路，我只要他相信...
我能走。
最后两个字落地时，方老师的指节在桌下微微蜷起。
周文澜的钢笔尖悬在半空，好半天才落下，在评分表上划出一道深痕。
三秒的寂静后，掌声像涨潮的浪，从第一排漫到最后一排。
林小雨坐下时，膝盖软得几乎站不住，却还是挺直了背——她要让所有人看见，这一次，她站得很稳。
评审结果暂未公布。
林小雨走出会场时，阳光正穿过梧桐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金斑。
她没看手机，径自给往校门口走——那里有棵二十年的老梧桐，是她和哥哥从小到大的暗号。
树影里，林川的身影渐渐清晰。
他手里拎着塑料袋，青菜包的热气透过薄塑料渗出来，混着梧桐叶的清香。
哥。她喊了一声，声音突然哑了。
林川没说话，只是把塑料袋往她手里塞。
青菜包还烫着，他的掌心却凉丝丝的——显然在这儿等了很久。
我讲完了。她闷声说，把脸埋进他肩窝。
林川的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
他想起刚才在会场外，透过玻璃看见她站在台上，身影比去年过年时瘦了一圈，可脊梁骨挺得笔直。
回家。他说，妈煮了番茄鸡蛋面，汤里打了两个荷包蛋。
手机在裤袋里震得发麻。
林川摸出来，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亲情值 100，累计610；系统提示：检测到高阶精神共鸣，亲情机制升级——后续签到将按情感质量而非时长计分】。
怎么了？林小雨抬头。
没事。林川把手机塞回口袋，低头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就是突然想起来......
想起什么？
想起咱家那棵歪白菜。他笑了，今年秋天，它结了好大一颗菜心。
次日清晨，林川站在父母家的厨房门口。
周秀芬正往面锅里打鸡蛋，油星子溅在围裙上，林建国举着锅铲在旁边指挥：火小点！
别把蛋煎老了！
早啊。林川走过去，在餐桌边坐下。
去签到。周秀芬头也不回，你那系统不是要每天家里签到吗？
磨蹭什么。
林川摸出手机，指尖刚要触碰屏幕，系统界面突然泛起蓝光。
他眨了眨眼，看见一行新提示正在加载——
【检测到亲情机制升级完成，今日签到地点触发特殊判定......】
川川？林建国端着面过来，发什么呆呢？
没事。林川收起手机，接过面碗时，热气模糊了镜片，就是......今天的面，好像更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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