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在五点四十准时响起时，林川正蜷在仓库角落的折叠椅上打盹。
他摸黑按下静音键，指尖碰到椅面残留的晨露，凉得人一激灵——这把椅子是去年双十一爆单时临时买的，椅腿上还粘着半块没擦净的胶带，那是苏晚怕他坐久了硌着，特意缠的软布。
“早。”身后传来低低的问候。
苏晚抱着保温桶从货梯口转出来，发梢还沾着刚洗过的水珠，“张叔说今天的有机菜凌晨三点就摘了，我让阿姨煮了姜茶。”她把杯子塞进林川手里，暖黄的灯光下，杯壁上的水汽正顺着他指缝往下淌，像极了三年前陈阿婆往他手心里塞的那个烤红薯。
林川低头看表，六点整。
他对着仓库里的“川晚家安”直播背景板站定，系统界面在视网膜投影里泛起微光——这是他坚持了三百一十二天的晨间签到，从推着小推车走街串巷，到现在拥有自己的冷链仓库，签到地点从社区花坛换到了直播间后台，但掌心按在“家安”二字木牌上时，心跳声倒和最初没什么两样。
【检测到家庭影响力正向扩散，亲情值 50，累计达760】
系统提示音轻得像片羽毛。
林川没急着划动界面看奖励，反而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妹妹昨晚发来的照片跳了出来——教学楼正中央的公告栏上，那张由十二位老人联名签署的支持信被塑封得平平整整，下方新贴的便签纸像片彩色的云：“小雨，你不是特权，你是榜样”、“我奶奶说要把攒的鸡蛋给你们”、“我们也要做点什么”。
他放大照片，发现最角落的便利贴是用铅笔写的，字迹歪歪扭扭：“我帮你们搬菜”。
“在看小雨的消息？”苏晚凑过来看，发梢扫过他手背，“今早她给我发消息，说五点就去后勤处排队了。”她顿了顿，把姜茶往他手里按了按，“你呀，昨天在书房写那页‘守护不是遮风’，我可都看见了。”
林川喉结动了动。
仓库外传来货车鸣笛，是张叔的冷链车到了。
他把手机揣进工装口袋，转身走向卸货区，橡胶鞋底在水泥地上蹭出轻响：“去把直播设备调亮两档，今天要拍清楚菜叶子上的露水。”
宁大后勤处的空调开得太足，林小雨抱着平板的手有点发僵。
她盯着对面中年女老师推过来的《供应商合作协议》，第四页“品控责任”四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
“同学，不是我们不通融。”老师把老花镜往上推了推，“上个月有学生社团卖自制甜品，结果吃出肠胃炎——”
“我们有SC认证。”林小雨快速滑动平板，调出川晚生鲜的资质文件，“冷链溯源链路能查到每片菜叶几点几分摘的，宁安社区三个月零投诉记录也在这儿。”她又点开一份文档，“这是我做的《学生膳食改善调研报告》，本地当季菜价格比超市低15%，但损耗少30%——因为老人和学生都不浪费。”
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着拍在玻璃上，林小雨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空调的嗡鸣。
她想起昨晚哥哥说的话：“你要让他们看见，这不是施舍，是公平交换。”
“给你两周试运营。”老师合上文件夹时，钢笔尖在“试运营”三个字下画了道重重的线，“出问题立刻撤点。”
林小雨接过协议时，掌心全是汗。
她低头签字，看见自己名字最后一笔抖得厉害——上一次手抖还是高考查分，哥哥攥着她的手说“你看，628分，和模拟考一样”。
现在她盯着“林小雨”三个字，突然明白哥哥说的“底气”是什么：不是分数，是能把每个细节都摊开给人看的坦然。
“叮——”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是苏晚发来的定位：“张姐在菜农合作社等你，她说要教你认菜。”
蔬菜大棚的塑料膜被太阳晒得发软，林小雨跟着张姐踩过湿泞的田埂，裤脚沾了星星点点的泥。
张姐弯腰捡起一筐青菜，指尖划过叶片边缘：“你看这叶边带露水的，凌晨四点摘的；那堆蔫的，中午晒过的。差两小时，品质就差一等。”她又翻开另一筐，“这筐虫眼多？是没打农药的，老人就认这个。”
林小雨蹲下来，指尖触到菜叶上的晨露，凉丝丝的。
她想起哥哥办公室墙上挂的那幅字“安心是秤”，突然懂了——原来“安心”不是印在包装上的两个字，是凌晨三点的闹钟，是菜农数着露珠摘菜的手，是张姐裤腿上洗不净的泥点子。
“丫头，你哥当年推着小推车来收菜，我嫌他年轻。”张姐直起腰，脸上的皱纹被阳光照得发亮，“后来他蹲在田头帮我挑烂叶，说‘烂叶我收，不卖给客人’——现在你来了，要记住，生意是跟人做的。”
试运营首日的日头毒得很。
林小雨推着改装过的小推车爬上六楼时，后背的衬衫已经能拧出水。
她把最后一箱菜放在302门口，正擦汗，转角突然传来议论：“听说这是川晚生鲜老总的妹妹，送菜作秀吧？”
“是作秀吗？”她转身，额前的碎发黏在脸上，“我哥送过陈阿婆十年灯泡，她腿脚不便，他就每周三绕路去送。我没他能耐，但能送一箱菜，也算接了根。”她打开手机，播放公司拍的纪录片《川晚背后的人》——镜头里，分拣员老李蹲在地上给老人挑菜：“我不识字，但我晓得，对老人说话要弯腰。”
楼道里安静下来。
有个扎马尾的女生凑过来看手机，轻声问：“阿姨，能给我留两棵小油菜吗？我奶奶爱吃。”
“叫我小雨就行。”林小雨笑着翻出便签本，“您留个电话，明天给您留最新鲜的。”她低头记号码时，瞥见女生手机屏保——是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和陈阿婆有点像。
傍晚收摊时，推车上的菜筐空了大半。
林小雨蹲在树底下整理订单，汗珠滴在账本上，把“47户”三个数字晕开了一点。
手机突然震动，系统提示跳出来：【亲情值 30，累计达790；触发隐藏条件“价值传递”——奖励待解锁（需完成首次家庭模式复制）】。
她盯着屏幕发了会儿呆，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破旧的推车旁堆着一摞订单，最上面压着半块没吃完的绿豆糕——是刚才301室的奶奶硬塞给她的。
配文是：“今天送了47户，收了8条建议，1句谢谢。”
林川是在直播间下播后看到这条动态的。
他坐在仓库的折叠椅上，后台数据还在刷新——今天的销量比上周涨了23%，评论区全是“跟着小雨买的，确实新鲜”。
他指尖悬在“转发”按钮上，最后只回了个大拇指。
窗外的天渐渐黑了。
他摸出手机，翻到妹妹早上发来的公告栏照片，那个写着“我们也要做点什么”的便签在夜色里发着微光。
系统界面突然闪过一道淡金色的光，他没看清提示，只听见苏晚在远处喊：“川子，该去爸妈家吃饭了，阿姨炖了你最爱喝的莲藕汤。”
林川起身时，折叠椅发出“吱呀”一声。
他把工服搭在臂弯，走向停车场，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菜香，像极了小时候妈妈煮的青菜粥。
他忽然想起系统面板上那个未解锁的奖励，嘴角微微扬起来——有些光，总要等照到更多人时，才会真正亮起来。
爸妈家的楼道声控灯在他踏上台阶时“啪”地亮起。
他掏出钥匙开门，听见妈妈在厨房喊：“川川回来啦？小雨刚打电话说今天卖了一百多斤菜！”爸爸从客厅探出头，手里还攥着遥控器：“快来看看，新闻里说宁大要搞学生创业展——”
林川换鞋的动作顿了顿。
他望着客厅墙上的全家福，照片里的妹妹还扎着马尾辫，现在却在另一个地方发光。
他伸手按在玄关的签到点上，系统界面突然泛起比往常更亮的金光，提示音轻得像句耳语：
【检测到“家庭创业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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