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晨光漫过窗帘缝隙，在手机屏幕上洇出一片暖黄。
林川倚着床头，指尖在“医疗资源”选项上方悬了足有三分钟，指腹因久未动作而微微发麻。
昨夜系统升级时那句“可自主选择”还在耳边响着。
前世母亲化疗时，他攥着抢来的专家号在医院走廊蹲了整夜；父亲最后一次清醒着喊他小名，他正为凑手术费在客户投诉单上签“深表歉意”。
那些刻进骨血的遗憾像根细针，扎得他指尖发颤——要是点错了，爸妈这个月的中药调理包会不会断？
新到的免疫增强剂还够不够？
他咬了咬牙，调出三年来的签到记录。
屏幕蓝光映得眼底发青，逐条比对的过程里，他忽然发现：每次父母体检指标好转的节点，都对应着家庭聚餐时母亲多夹的一筷子红烧肉，或是父亲修完收音机后哼的那首《北国之春》。
有次母亲生日他推掉加班回家做饭，系统第二天就奖励了顶级营养师定制的食谱；父亲陪他去超市采购时说了句“这把青菜水灵”，隔天“有机蔬菜培育手册”就躺在了奖励栏。
“原来不是系统给什么我们才能用什么。”林川对着屏幕轻声笑了，指节抵着额头，“是我们先有了‘在一起’的温度，系统才会给出对应的光。”他深吸一口气，拇指重重按在“创业资源”选项上，手机震动的瞬间，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低低道：“这次，我想看看‘我们’能走多远。”
楼下传来电动车的轻响。
林川套上外套下楼时，正撞见苏晚抱着一摞文件夹站在院门口，晨露沾湿了她的裤脚，发梢还凝着小水珠。
“早啊。”她晃了晃怀里的文件，“社区反馈，三位退休职工报名当‘家庭创业代表’。”
摊开最上面那份手写计划书时，林川的指腹蹭到了纸页上的褶皱——是陈阿婆的字，横撇捺都带着老年斑压出的颤，“安心菜角”四个字被描了又描，旁边画着歪歪扭扭的小青菜，菜叶子上还点了两颗“晨露”。
“阿婆说，她不光想卖菜，还想教年轻人怎么挑不打药的青菜。”苏晚的声音里带着笑，“她说现在的小娃娃，连菜叶子上的虫眼都不敢碰，可她年轻那会儿，虫眼多的菜才是宝贝。”
林川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前世母亲总把带虫眼的青菜藏在菜篮最底下，说“虫都敢吃，人吃着才放心”。
手机在掌心震动，青铜家徽的纹路里渗出微光，【社区创业启动包×3】的提示刚跳出来，苏晚的手机也“叮”了一声。
她低头看了眼，抬头时眼里闪着亮：“是种植技术资料！阿婆的阳台试验点能用无土栽培了。”
“川川！”阳台传来父亲的喊叫声，“来搭把手！”林建国正蹲在老藤椅前，膝盖上摊着拆得七零八落的收音机，老花镜滑到鼻尖，露出被焊锡熏黑的指节。
林川蹲下去递螺丝刀时，父亲突然说：“你妈昨儿夜里说梦话，说你小时候发烧，她抱着你在雨里跑。”
焊锡的焦糊味混着晨露的青草香涌进鼻腔。
林川的手顿了顿——那是他第一次用时间回溯卡的夜晚。
前世母亲抱着他在雨里跑了三站路去诊所，结果自己染上重感冒；今生他用系统给的回溯卡回到两小时前，硬把母亲按在床上，自己冒雨去买药。
此刻父亲的声音放得很轻，像在说什么了不得的秘密：“那时候穷得叮当响，可你妈总说，只要一家人心齐，没有跨不过的坎儿。”
林川没说话。
他掏出手机，镜头对准父亲布满老茧的手——指根处是机械厂留下的油垢印，虎口有道没长好的裂子，是前几天帮邻居修水管划的。
他拍下这双手，上传到“川晚家安”直播间，配文：“我爸修的不是收音机，是我们的老时光。”
半小时后，他在厨房帮母亲择菜时，手机在围裙兜里震得发烫。
周秀芬擦了擦手：“又有什么要紧事？”林川打开后台，弹幕像潮水般涌上来：“这双手，像我爸爸修自行车的手”“突然想家了，我妈今早还给我发了煮好的鸡蛋照片”“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总盯着爸妈的手看”……
夜色漫进窗户时，小陈护士正盯着抢救室的监护仪。
值大夜班的好处是清净，坏处是总有些“不该看的”往眼里钻——比如林川放在护士站充电的手机，此刻正自动亮起，青铜家徽的界面上，一行数据流像活了似的游动：【亲情值社会化流转测试中，宁安社区情感共振指数 12%】。
她摸出白大褂口袋里的档案袋，封皮上“特殊案例观察”几个字是老吴医生的笔迹。
翻开泛黄的纸页，里面夹着林川第一次带父母来做肺癌筛查的挂号单，还有上周他直播时截的图——画面里林建国的手正捏着收音机旋钮，背景里周秀芬探出头笑，眼角的皱纹像朵绽放的花。
小陈护士摸出钢笔，在新一页写下：“守护者已从‘接收’转向‘发射’，符合‘火种传递’模型。”笔尖悬在“上报”两个字上犹豫了片刻，最终画了个叉，“有些光，不该被关进文件柜。”
深夜十一点，林川的书房还亮着灯。
电脑屏幕上，“家庭影响力指数”跳到了8.7的新高，可亲情值增长曲线却像被按了减速键。
他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手机突然震动——家徽弹出提示：【检测到资源输出失衡，建议开启“反哺机制”】。
“反哺？”林川喃喃重复，调出妹妹在红星村的项目账目。
农户们的收入曲线稳步上升，可村小学那栏的“图书角”后面，还挂着个刺眼的“未完成”。
他抓起手机拨给苏晚，铃声刚响两下就被接起：“我正想给你打电话——”
“明天我想以爸妈名义，给红星村小学捐一批童书。”林川语速很快，“要带拼音的，最好有插图，再挑些讲父母故事的……”
“好。”苏晚的声音里带着笑，“我这就联系出版社，选《爸爸的木朵》和《妈妈的糖罐子》怎么样？”
手机在掌心发烫。
林川抬头时，家徽突然泛起暖光，【情感平衡达成，亲情值 30】的提示让他眼眶发酸。
他走到窗前，楼下的路灯把树影投在墙上，像极了小时候父亲背着他走夜路时，肩头晃动的月光。
“原来家徽要的不是我拼命给。”他对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说，“是让爱转起来，从我们家，转到千万家。”
困意涌上来时，他听见楼下传来轻微的响动。
许是母亲起夜？
他没在意，合眼时最后一丝意识是：明天得提醒妈，别又偷偷给阳台的青菜施肥——上个月她把泡了三天的茶叶渣埋进花盆，结果招了半院子蜜蜂。
周六清晨的闹钟还没响，林川就被一阵细碎的响动吵醒。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忽然想起昨夜那声动静。
推开卧室门时，楼梯间的声控灯“啪”地亮起，他望着楼下虚掩的厨房门，暖黄的光从门缝里漏出来，像朵开在黑暗里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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