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漫进卧室时，林川正捏着手机侧卧。
屏幕蓝光在他眼下投出淡青阴影——他已经翻了半小时热搜。
手机在掌心震了震，是系统推送的实时舆情。
榜首词条“林小雨人民大会堂举牌”的配图里，妹妹的笑容像沾了晨露的向日葵，可往下划拉，评论区的刺目文字扎得他指尖发疼：“卖菜的搞人设营销？”“17岁少女被资本当枪使”“凌晨三点还在装货，这叫照亮青年？”最后一条匿名大V的长图最扎心，照片里“川晚配送”站点的灯箱在夜色里泛着冷白，几个年轻配送员弯腰搬货的影子被拉得老长，配文赫然是《被神化的卖菜帝国：谁在消费苦难？
》。
林川喉结动了动，后槽牙轻轻咬着。
前世他经历过类似的网暴——那时他刚升客服主管，公司被曝“996压榨”，他在直播间解释加班补贴，却被截成“冷血资本家”的片段疯传。
后来爸妈住院时，他守在走廊刷着那些恶评，手背上的输液管被攥得发扁。
“叩叩。”
门响惊得他差点把手机摔了。
打开门，苏晚正站在楼道里，晨风吹乱她耳后的碎发，怀里抱着一沓打印纸，边角被捏得卷起毛边：“刚从社区赶过来，舆情简报。”她声音压得低，可林川还是听出了紧绷，“教育局基础教育处的人打电话到社区，说小雨的保送资格可能要‘重新审核’，理由是‘被家庭裹挟，丧失独立判断’。”
林川接过打印纸，油墨味混着苏晚身上淡淡的茉莉香钻进来。
第二页是张截图，“新经促会内部会议纪要”几个字刺得他眼睛发疼，周文澜的名字后面跟着批注：“川晚案例存在价值观引导风险，建议启动青少年项目重新评估。”
“小雨知道吗？”他问，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打印纸边缘。
苏晚摇头：“她凌晨发了条朋友圈，说要在北京多待两天，拜访‘春苗助学’的负责人。”她盯着林川泛白的指节，轻轻碰了碰他手背，“我查过，匿名大V的注册IP在宁州，账号关联着几家竞品公司的公关团队——”
“我知道。”林川打断她，低头时额发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暗潮。
前世他吃过这种亏，对方不攻产品漏洞，专挑道德软肋，等舆论发酵成网暴，再想翻盘就难了。
可这次...他望着茶几上妹妹留的便利贴，字迹歪歪扭扭：“哥，冰箱里有红豆粥，热两分钟再喝。”
手机在兜里震动，是沈知远的视频邀请。
画面里，男人坐在创业园地下室的转椅上，身后是满墙的数据屏，蓝光映得他眼下青黑更重：“查了对方的时间线，黑稿发在小雨热搜登顶后三小时，精准踩着舆情爆发点。”他敲了敲键盘，屏幕弹出张时间轴，“但我们有张牌——民政部的试点建议邮件，我昨晚抄送了教育部基础教育司。明天上午十点，跨部门联席会。”
“所以你想问我，是替小雨挡枪，还是让她自己打？”林川扯了扯领口，后颈冒出薄汗。
沈知远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你妹妹在公益论坛的演讲，B站播放量破两百万。那些说她‘被裹挟’的人，根本没看过她站在台上说‘选择比牺牲更重要’时的眼睛。”他停顿片刻，“你总说要她活成自己，现在就是机会。”
傍晚的风裹着槐花香钻进窗户时，林川的手机终于亮了。
视频接通的瞬间，林小雨的脸占满屏幕，背景是间挂着“北京春苗公益中心”铜牌的会议室，她身后坐着几个穿衬衫的中年人，正冲镜头点头。
“哥，我看到那篇黑稿了。”林小雨的声音比平时更清亮，可林川还是捕捉到她攥着桌角的指节泛白，“我想开媒体见面会，正面回应。”
林川的心脏猛地缩了下。
前世妹妹高考前被校园霸凌，他连夜冲到学校找班主任，结果妹妹躲在厕所哭着说“哥你别管，我自己能解决”。
后来她真的带着被欺负的女生去了心理咨询室，从那以后，他学会了——有些坎，得她自己跨。
“场地定了吗？”他听见自己说，声音比预想中平稳。
林小雨愣住，睫毛颤了颤，忽然笑出个小梨涡：“还没呢，方老师说北师大的报告厅随时能用。”
林川弯腰从茶几底下抽出个旧文件夹，里面是“川晚配送”所有兼职的排班表和工资单，边角被翻得发毛：“三件事。第一，把老陈叔、李阿婆请来——就是上次说孙子要交学费的那个配送员，还有总夸你手巧的社区独居老人。第二，公开所有排班表和工资单，包括小磊他们的。第三...”他顿了顿，从抽屉里取出本硬壳笔记本，封皮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太阳花，“带上你那本日记，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
视频里的林小雨伸手摸向背包，掏出个磨旧的本子，封皮和林川手里的那本一模一样：“我早带着呢。哥你说过，真相不怕晒，但得让人看得见。”
次日下午两点，林川坐在“川晚”总部的监控室里，盯着大屏幕。
北师大报告厅的直播画面里，林小雨没穿礼服，套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服，胸前的工牌“林小雨配送实习生”在灯光下闪着光。
“有人说我哥压榨劳动力。”她举起话筒，声音清亮得像山涧泉水，身后大屏突然亮起——是那张被黑稿用的凌晨装货图，但镜头缓缓拉远，露出整面墙的“兼职助学金发放记录”，三个年轻人正笑着往纸箱里塞蔬菜，“这三位是我高中同学小磊带的团队，每小时25块，能灵活排班备考。他们不是苦力，是选择。”
她翻开日记本，纸页间飘出片干枯的向日葵花瓣：“这是我15岁生日那天写的。我哥送我去医院看发烧的同学，路上遇到捡废品的奶奶，他把刚买的蛋糕塞给奶奶，说‘生日是为了开心，不是为了吃蛋糕’。后来我才懂，他教会我的，从来不是牺牲，是选择的权利——选择善良，选择被需要，选择活成自己想成为的光。”
弹幕瞬间被“破防”刷屏。
林川盯着屏幕里妹妹发亮的眼睛，忽然听见兜里手机轻震。
系统界面泛着金色涟漪，进度条上的数字稳稳停在1000/1000，一行小字浮出来：【系统等级10级解锁条件达成，“永恒健康卡”生成倒计时：72小时】。
夜色漫进窗户时，林川站在父母卧室门口。
门内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妈妈最近在喝他用签到奖励的养生秘方熬的药，睡眠好了很多；爸爸的咳嗽声也轻了，昨天还哼着小曲儿去公园打太极。
他摸出手机，系统提示的蓝光映着他泛红的眼尾。
指尖悬在“永恒健康卡”的领取键上，又慢慢收了回来。
走廊的声控灯突然亮起，暖黄的光漫过他攥紧手机的手背。
远处传来配送站的关门声，混着年轻人的说笑声——是小磊他们下晚班了。
林川望着夜色里渐次亮起的灯火，忽然笑了。
明天，该去敲敲爸妈的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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