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弯腰捡起一片桂花，放在掌心时手机又震了震。
他直起身，晨雾里的桂树沙沙作响，屏幕蓝光在指缝间忽明忽暗——一封匿名邮件静静躺在收件箱，发件人显示“未知加密通道”。
他拇指在屏幕上悬了两秒，指腹因昨夜替苏晚盖被子时蹭到的薄荷膏还泛着凉意。
点击的瞬间，系统家徽突然在屏幕边缘闪了下微光，像道无形的屏障。
音频自动播放的刹那，周秀芬的声音从手机里渗出来：“大夫，这肺结节……”带着点方言尾音的“节”字被拉得软软的，是她复查那天特意换了干净衬衫去医院的语气。
林川后颈的汗毛“刷”地竖起来，手机差点掉在青石板上。
紧接着是“川晚生鲜用户信息表”的滚动快照，手机号、住址、甚至备注里“张奶奶每周三取菜”“李叔要无籽葡萄”的字迹刺得他眼睛发疼。
附件打开时，暗网拍卖页面的血色起拍价“2亿”撞进视网膜，竞标者代号像毒蛇吐信：“鹰眼”“赤狐”“深港资本”。
最下面的说明他读了三遍——“含用户数据、配送网络、社区关系网，适合快速复制落地”。
“复制。”他对着空气重复这两个字，喉结滚动得厉害。
前世爸妈病房外的对话突然涌上来：“晚期了，扩散太快，手术台都下不来。”那时他攥着排班表，想着“等这个项目结束就请假”，结果等来的是监护仪的长鸣。
现在这封邮件里的每个字都在说：“等你反应过来，你的心血就成别人的了。”
屏幕角落的小字突然刺痛他：“你爸修的车，挡不住资本的轮。”林建国工具箱里那把磨得发亮的扳手在记忆里闪了闪——上个月父亲还蹲在楼道里帮邻居修电动车，油渍蹭了半条裤腿，抬头时笑得像个孩子：“你妈说我闲不住，可总得给老伙计们搭把手。”
林川猛地攥紧手机，指节发白。
他冲进里屋翻出旧笔记本，那是沈知远教他查IP时记的笔记，墨迹都晕开了。
但无论怎么追踪，发件地址都像团黑雾，在二十七个节点间跳来跳去。
他重重捶了下桌角，木头茬子扎进掌心，疼得眼眶发热。
“叮——”微信提示音惊得他一颤。
是沈知远的消息：“晨会上发现用户数据异常，你现在来公司？”
二十分钟后，川晚生鲜办公室的玻璃门被撞开时，沈知远正盯着电脑屏幕抽烟。
他掐灭烟头的动作太急，火星子溅在键盘上：“我刚比对了泄露数据的哈希值——和后台三个月前那次系统升级时的导出记录完全吻合。”
林川凑过去，日志里“小林”两个字像根针。
他想起那个总把碎发别在耳后的姑娘，入职时简历上写着“计算机专科，母亲长期住院”，被辞退那天她抱着纸箱跪在办公室门口，指甲盖都抠进地砖缝里：“林总，我真不是故意删测试库的，我妈要交手术费……”他当时心软，除了工资还多给了两万，看着她红着眼眶鞠躬离开。
“查她的银行流水。”林川声音发哑。
沈知远敲了几下键盘，缴费记录跳出来——一周前，“宁州恒信咨询公司”往她账户打了三十万，附言是“医疗援助”。
“恒信？”沈知远眯起眼，“天穹资本上个月刚收购的空壳公司。”
林川突然想起陆沉舟在行业论坛上说的话：“社区生鲜这种小生意，就该让有资源的人来做。”当时他笑着举杯，现在想来，对方看他的眼神像在看块待分割的肉。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林小雨的来电。
他接起来，那边沉默了两秒，传来机械变声：“想让你哥收手，就主动退学。不然，明天热搜见。”
“小雨？”林川喊了一声，手机里传来彩信提示音。
他点开，林建国的肺癌初诊报告铺在屏幕上，红章的“宁州市第一医院”几个字像团火。
“哥。”林小雨的声音从背景音里传出来，带着点鼻音却很稳，“我在房间，你过来。”
推开门时，林小雨正坐在飘窗上，手机捏在手里，指节泛白。
她校服领口还沾着昨晚婚礼的碎钻，是苏晚硬给她别上的。
“他们拍的是爸去年体检的报告。”她吸了吸鼻子，“但我知道，现在爸的结节已经小了。”
林川在她身边坐下，闻到她发梢的洗发水味——和周秀芬用的是同一款。
“他们不是逼我，是逼我们全家。”他说，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你记不记得小时候，爸骑车送我们上学，遇到水坑都绕着走，怕溅到我们？现在有人要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林小雨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掐进他掌心的伤口：“那我们就把脏水泼回去。”
系统提示音就在这时响起。
林川摸出手机，家徽图标正像心跳般轻颤，提示框里的字泛着暖光：“检测到家庭安全威胁，是否启用‘危机应对包’？”他盯着“启用”按钮看了十秒，想起父亲蹲在车间焊电路的样子——焊枪的蓝光里，父亲的眼镜片上蒙着层细汗，每根电线都绕得整整齐齐，“小川，做事要留后手，线脚松了，整台机器都要散。”
他退出系统界面，给沈知远发消息：“伪造一份核心账本，假融资数据，供应商回扣记录，越真越好。”又翻出沈知远之前提过的老魏联系方式，备注是“网安退休老炮，能扒三层皮”。
老魏的声音带着烟嗓：“恒信咨询？金融大厦B座18楼，用的是天穹资本的专线IP池。小沈那小子没说错，这帮人玩数据渗透跟吃泡面似的。”
“能追踪到他们下载数据的路径吗？”林川问。
“得放诱饵。”老魏笑了，“你那假账本就是最好的饵，我给你埋个动态溯源脚本，他们一碰就留脚印。”
三天后，暗网拍卖页面突然撤下了“川晚模式”。
林川在办公室盯着监控屏，看着那个标着“核心账本”的压缩包被下载，IP地址在追踪链上显形——金融大厦28楼，天穹资本总部。
“他们上钩了。”老魏在视频里敲了敲键盘，“但要做实证据，得有人进去。”
林川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想起周秀芬昨晚在厨房揉面的背影。
她腰上系着那条碎花围裙，面团在她手里像朵云：“小川，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偷喝山药汤，烫得直蹦跶？”现在他要护的，就是这样的烟火气。
“不用。”他说，“他们会自己送上门。”
发布会当天，林川系着父亲送的银领带夹。
那是他大学毕业时，林建国用三个月加班费买的，盒子里还塞着张纸条：“我儿子系上这个，肯定像个大老板。”他把录音笔塞进内袋，旁边是周秀芬手写的山药汤配方，墨迹被他摸得发亮。
陆沉舟的声音在礼堂响起时，林川正盯着对方胸前的天穹资本徽章。
那枚银色鹰徽在聚光灯下泛着冷光，像双盯着猎物的眼睛。
“时代不需要温情主义。”陆沉舟说，“我们将以3亿估值收购川晚生鲜，帮助它完成……”
“等一下。”林川起身，遥控器在掌心沁出薄汗。
大屏突然黑了两秒，陆沉舟的声音从音响里炸出来：“让他妹妹退学，不然他爸妈的病历明天上热搜。”
全场哗然。
前排的记者们举着相机冲上来，安保试图拉林川的胳膊，他手机突然发烫，系统家徽化作金色盾牌虚影一闪而过，三次弹窗提示：“远程锁定攻击失败。”
“这是我妈炖了三十年的山药汤。”林川举起录音笔，配方纸页在他指间翻动，“你们卖数据，我护家。”他望着台下，看见张奶奶举着手机录像，李叔冲他竖大拇指，“谁赢，让老百姓说了算。”
掌声像潮水般涌来。
陆沉舟的脸白得像张纸，他攥着话筒的手在抖，鹰徽在他胸前晃得人眼晕。
林川突然想起签到那天晨雾里的模糊身影，现在他终于明白——所谓守护，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哥！”林小雨从侧门跑进来，手里举着手机，“微博热搜第一是#川晚生鲜数据保卫战#，网友都在说‘我们自己的社区，自己护着’！”
林川接过手机，屏幕上的评论刷得飞快：“张奶奶的菜，只认小林川送的。”“李叔的无籽葡萄，我帮着盯着呢！”他转头看向陆沉舟，对方正被记者团团围住，鹰徽在混乱中掉在地上，滚到林川脚边。
他弯腰捡起那枚徽章，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
窗外的阳光透进来，照在他西装内袋的配方纸上，周秀芬的字迹泛着暖黄的光。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他看清了——家徽周围浮着两圈光晕，是父亲的扳手和母亲的围裙。
“第3任守护者·林川，今日守护值 100。”
林川把鹰徽递给旁边的保安，转身走向人群。
桂花香从窗户飘进来，混着台下的喧闹，像极了小时候放学回家，周秀芬在厨房喊“汤要凉了”的声音。
他知道，有些东西，资本的轮，永远压不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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