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猛地推开，一股夹杂着初冬寒意的冷风灌了进来。
苏晚秋冲进屋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张原本秀美的脸蛋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涨得通红，连嘴唇都在无法抑制地颤抖。
她甚至来不及关上身后的门，就将刚刚在院子里和一大爷易中海的对话，一字一句地，带着哭腔和绝望，全都倒给了江建军。
“他……他怎么能这么说话？”
“他怎么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
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响，每一个字都浸透了被信任之人背叛后的冰冷和刺痛。
“我以前真是瞎了眼！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人，是个能为我们说句公道话的长辈！”
江建军坐在桌边，看着妻子那副被气到浑身发抖的模样，眼神里没有半分意外。
他平静地站起身，走到门口，将那扇还在吱呀作响的木门轻轻合上，隔绝了院子里窥探的视线和寒风。
然后，他倒了一杯热水，水汽氤氲升腾。
他将温热的搪瓷杯塞进妻子冰冷的手中，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背，沉稳地开口。
“坐下说。”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让苏晚秋混乱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她顺从地坐下，指尖的冰冷被杯壁的温度缓缓驱散，但眼中的愤怒和不解却愈发浓烈。
江建军看着她，目光深邃。
“现在，你明白了吗？”
一句没头没尾的问话。
苏晚秋茫然地抬起头，点了点头，又立刻摇了摇头。
她明白自己被算计了，却不明白这背后的逻辑。
“我不明白。”
她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像是在说梦话。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家跟他无冤无仇，帮我们说一句公道话，对他又没什么损失。”
“不，有损失。”
江建军摇了摇头，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
他松开妻子的手，重新坐回对面，那双眼睛深不见底，仿佛已经看透了这院子里所有人心底最阴暗的角落。
“对易中海这种人来说，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对错，只有利弊。他一生追求的东西只有两样。”
江建军伸出了一根手指。
“第一，是他自己‘一大爷’的名声，以及在这院里不容挑战的绝对权威。”
他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是他那个处心积虑，为了能让自己安享晚年、有人养老送终的完美计划。”
苏晚秋怔住了，她从未从这个角度去思考过问题。
江建军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他要亲手为妻子，将这个世界的残酷真相，一层一层地剥开。
“我们家的事，一旦闹大，刘海中必然身败名裂。你想想，一个四合院里出了这种顶替高考名额的惊天丑闻，他这个当一大爷的，脸上能有光吗？院里的人还会像以前那样敬着他，听他的话吗？”
“他的权威，会立刻崩塌。这是其一，是面子问题。”
江建军的语气顿了顿，变得更加冰冷。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是里子问题。”
“他选定的养老人是谁？”
不等苏晚秋回答，江建军就自问自答。
“是傻柱。”
“而傻柱跟谁走得最近？是秦淮茹。秦淮茹又一直惦记着我们家的房子，做梦都想把她婆婆和孩子接过来住。”
江建军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割着易中海那副道貌岸然的伪善面具。
“你看，这个逻辑链条多清晰。”
“如果我们家倒了，我被彻底踩死，你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还能守得住这三间大北房吗？到时候，只要他易中海稍微运作一下，这房子，不就顺理成章地落到了他最想‘帮扶’的秦淮茹手里？”
“秦淮茹拿到了房子，傻柱娶媳妇最大的障碍就没了。他们两个人一旦被深度捆绑在一起，秦淮茹家的那几个孩子，不就也成了傻柱的拖油瓶？他易中海再以恩人的身份，让傻柱和秦淮茹一家子，给他养老送终，岂不是一举多得？”
“你看，绕来绕去，最终，还是回到了他那个养老的算盘上。”
血淋淋的真相，被江建军用最平静的语调，赤裸裸地展现在苏晚秋面前。
苏晚秋手里的水杯“哐当”一声落在桌上，温热的水洒了出来，她却浑然不觉。
一股寒气，从她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她一直以来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对人性的基本信任，在这一刻，被江建军这番话，砸得粉碎！
“所以你看，他从不关心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只关心，什么对他自己最有利。”
江建军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为了他那个所谓的‘全院和睦’，为了他自己的养老大计，牺牲掉我们，是最简单，也是最符合他利益的选择。”
这番超越时代的深刻剖析，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了苏晚秋的心上。
醍醐灌顶！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不再是那个只知道酗酒、打人、满嘴胡话的混蛋。
他是一个运筹帷幄、洞悉人心的智者。
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强大的自信和掌控一切的魅力，让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天塌下来，有他顶着。
原来，他早就看透了一切。
原来，他之前所有的隐忍和退让，都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所有压抑在心口的恐惧、不安和迷茫，在这一刻，尽数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她心脏滚烫而激烈的跳动。
那不是恐惧，不是慌乱，而是一种几乎要将她融化的灼热情感。
是崇拜，是信赖，是毫无保留的爱。
她的眼神，亮得惊人，像是在最深的夜里，骤然点亮了两颗星辰。
她就那么痴痴地看着江建军，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自己的灵魂深处。
这就是我的男人！
一个能为我，为这个家，撑起一片天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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