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闹剧落幕了。
一大爷易中海那句“各回各家”,说得干巴巴,没有半分威信可言。
人群像是退潮的海水,无声无息地向各自的屋门挪去,却又忍不住频频回头,用一种混杂着惊惧、忌惮与探究的复杂目光,死死地钉在院子中央那个挺拔的身影上。
刘海中家的大门“砰”地一声关上了,隔绝了所有的视线,却隔绝不了那即将席卷整个大院的风暴。
今晚过后,二大爷一家算是彻底栽了。
丢了脸,背了债,连带着“官迷心窍”、“教子无方”这八个字,会像一道洗不掉的烙印,永远刻在刘海中和他那几个儿子的脑门上。
而他,江建军。
这个名字,曾几何时,在院里是“废物”、“酒鬼”、“窝囊废”的代名词。
可现在,当人们再看他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谁能想到,这个沉寂了许久的年轻人,一旦爆发,竟是如此的雷霆万钧!
他根本没有被算计。
从头到尾,他就像一个冷静的猎手,布下陷阱,看着不可一世的刘海中一家,一步步踩进来,然后猛地收网,将对方勒得半死不活!
这份城府,这份手段,让每一个见证者都感到头皮发麻。
江建军对那些窥探的目光视若无睹。
他掸了掸衣角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刚才那个三言两语就搅动风云的人不是他。
他准备回家。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一个沉稳的,带着一丝欣赏的男声,从大院门口最浓重的阴影里传了出来。
“小同志,请留步。”
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
江建军的脚步顿住了。
他缓缓转过身,视线穿过昏暗的院子,落在了那个说话的人身上。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
身上穿着一身笔挺的干部服,领口的风纪扣扣得一丝不苟,脚下的皮鞋擦得锃亮,在微弱的月光下反射出一点幽光。
他的面容儒雅,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可江建军的瞳孔却微微收缩。
这个男人站在那里,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那双眼睛,看似温和,深处却藏着一抹洞悉一切的精光。
这不是普通人。
这是一个手握权柄,并且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人。
“您是?”
江建军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叫张万年,在轧钢厂当个副厂长。”
中年男人微笑着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坦然地报上家门。
“恰好路过,看了场好戏。”
副厂长!
张万年!
这三个字,像是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江建军脑中原身的记忆!
无数尘封的信息碎片,在这一刻被飞速地拼接、重组!
就是他!
刘海中在轧钢厂里最大的死对头!
两个人为了一个车间主任的位置,明里暗里斗了好几年,彼此都想将对方彻底踩下去!
江建军的心脏,在胸腔里重重地擂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稳。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他瞬间就洞悉了对方的来意。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自己这只不被看好的“蚌”,用两张借条,死死地夹住了刘海中那只自以为是的“鹬”。
这动静闹得这么大,自然就引来了张万年这个一直潜伏在旁边,等待机会的“渔翁”!
“张厂长说笑了,不过是些邻里间的误会。”
江建军脸上不动声色,嘴里说着场面话,眼神却在冷静地评估着对方。
“呵呵。”
张万年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
“是不是误会,你我心里都清楚。”
他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欣赏,那目光像是最专业的工匠在审视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面对刘海中那种滚刀肉,不仅没吃亏,还能反过来将他一军,逼得他签下五百块的欠条。”
张万年的语气里,赞叹之意愈发浓厚。
“这份胆识,这份智谋,可不是一般年轻人能有的。”
江建军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开口的时候,主动权,必须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果然,张万年没有再继续绕圈子。
他向前走了一步,压低了声音,直接发出了邀请。
“小同志,有没有兴趣,去我家里坐坐?”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极具穿透力,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
“像你这样的人才,因为一些不公道的待遇,就这么被埋没在这么个大杂院里,太可惜了。”
这句话,已经不是暗示。
这是赤裸裸的招揽!
是一根从高处垂下来的,足以将他从泥潭里彻底拉出去的橄榄枝!
江建军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他复仇计划中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一环,来了!
他迎着张万年那双锐利的眼睛,脸上所有故作的平静和疏离尽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冰冷的杀意,有压抑的野心,更有对未来的绝对自信。
“那就叨扰张厂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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