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建军的话音,如同砸在冰面上的一颗石子,余音未散,门口那道探头探脑的影子就触电般缩了回去。
江建军的唇角,无声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弧度极小,却淬着冰。
刘海中,你心虚了。
这就好。
身侧,苏晚秋的身体依旧紧绷着,像一张拉满的弓。她死死盯着江建军,那双沉寂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翻涌,却又被她强行压制,最终只泛起一丝微弱的涟漪。
江建军收回目光,不再多言,转身走出了房间。
他刚才那句话,是说给刘海中听的,也是说给苏晚秋听的。
这颗名为“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刘海中这只老狐狸必然会坐不住。接下来,他会试探,会打压,会用尽一切手段来确认自己到底知道了多少。
而江建军要做的,就是等着。
等他自己露出马脚。
然而,他没等来刘海中,却等来了院里另一只更让人作呕的“禽兽”。
秦淮茹来了。
她端着一个搪瓷盆,腰肢款摆,莲步轻移,从月亮门那边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穿在她身上却偏偏显出几分旁人没有的韵味。
一双勾魂摄魄的狐媚子眼,老远就黏在了江建军身上,上下打量。
“建军,刚才在屋里就听见你喊,这是怎么了?”
她走近了,一股廉价雪花膏混合着女人体香的味道飘了过来,声音里满是恰到好处的关切。
“二大爷那人说话直,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江建军心底泛起一阵生理性的恶寒。
这女人,鼻子比狗还灵。
原身的记忆里,这个秦淮茹就像一条潜伏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蛇,无时无刻不在觊觎着他家的这两间正房。她不止一次地在院里明里暗里地散播,说江建军迟早得把自己喝死,到时候她贾家“发发善心”,帮着“接济”一下,连人带房子,一并“接济”了。
现在,看自己非但没垮,反而一反常态地强硬起来,这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跑来试探了?
“我家的事,不劳秦姐费心。”
江建军的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温度,眼神更是吝于在她身上停留一秒。
秦淮茹脸上的笑容僵了那么一瞬。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底深处那抹针尖般的怨毒,再抬起时,又恢复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转过身,端着盆走向中院的水池,像是要去洗什么东西。
也就在这时,傻柱拎着个铝制饭盒,哼着小曲,龙行虎步地从外面回来了。
秦淮茹的眼珠子滴溜一转,计上心来。
她快走几步,精准地迎了上去。
不等傻柱开口,她的眼圈毫无征兆地先红了,声音里瞬间带上了哭腔。
“傻柱,你可算回来了。”
傻柱一见秦淮茹这泫然欲泣的模样,三魂七魄当场就丢了一半。他手里的饭盒差点掉在地上,连忙凑过去,压低了声音急切地问道。
“秦姐,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
“还能有谁啊……”
秦淮茹抬起袖子,根本没眼泪的眼角硬是让她擦出了几分红肿的委屈。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向江建军的方向,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院里几个竖着耳朵的人听个清楚。
“刚才江建军在家里,又摔东西又喊叫的,跟疯了似的,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他爸妈死得冤……”
“我……我看他可怜,就想着过去劝两句,哪知道他一扭头,那眼神……我的天,吓死我了……”
她夸张地拍了拍胸口,身子微微发抖,将一个受了惊吓的弱女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傻柱,你说……他不会是受了刺激,脑子不正常了吧?万一他要是报复院里的人,可怎么办啊?我……我一想到他那眼神,我就害怕……”
三言两语。
她就成了无辜善良的白莲花。
江建军则成了院里的疯子,一个潜在的、随时可能爆发的巨大威胁。
傻柱的脑子嗡的一声,那点本就不多的理智被秦淮茹的眼泪瞬间冲垮。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胸腔里那点廉价的“正义感”和无处安放的荷尔蒙轰然引爆。
保护秦姐!
这个念头,让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秦姐你放心!”
他把胸脯拍得“砰砰”作响,声音吼得震天响,生怕别人听不见他的英雄气概。
“有我何雨柱在,我看他江建军敢动你一根手指头!这个院里,还轮不到他一个疯子撒野!”
“我这就找他算账去!替天行道!”
话音未落,他把手里的饭盒往秦淮茹怀里猛地一塞,转身,如同一头发怒的公牛,气势汹汹地直冲江建军家门口。
江建军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
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傻柱。
何雨柱。
他太清楚这个人了。
一个被荷尔蒙和虚荣心支配的可怜虫。他所谓的“正义”,不过是用来在秦淮茹面前彰显自己存在感的工具。他迷恋的,根本不是秦淮茹这个人,而是为秦淮茹“出头”之后,被她用崇拜和依赖的目光注视时,那种被需要的、被当成英雄的巨大满足感。
这种虚荣,甚至比他对秦淮茹的色欲更加强烈。
说到底,傻柱不是什么英雄。
他只是秦淮茹手中一把最好用的刀,锋利,愚蠢,且不计代价。专门用来清除一切她认为有碍于自己“吸血”大业的障碍。
“江建军!你他妈给老子滚出来!”
人未到,声先至。
傻柱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带着一股“四合院战神”的蛮横气焰,炸响在院子里。
他几步冲到江建军面前,几乎是指着对方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
“我警告你!以后给老子安分点!再敢在院里咋咋呼呼,别怪我何雨柱对你不客气!”
“你要是敢欺负秦姐,我他妈第一个打断你的腿!”
任凭傻柱的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脸上,江建军的姿态没有半分改变。
他甚至没有去看他,目光依旧平视着前方空无一物的空气,仿佛眼前这个叫嚣的男人,不过是一团聒噪的苍蝇。
跟这种蠢货做口舌之争,是对自己智商的侮辱,纯属浪费时间。
直到傻柱吼完了,嗓门都有些嘶哑,江建军才缓缓地,缓缓地,将视线移到了他的脸上。
他抬起了头。
然后,冷冷地看了傻柱一眼。
就这一眼。
那不是人的眼神。
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
只有一片抽干了所有生机与温度的绝对虚无。
在那虚无的尽头,凝结着一点纯粹到极致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意。
那是一种野兽看待猎物的眼神。
不,比那更可怕。
那是在看一头待宰的,已经死了的猪。
傻柱满腔的“英雄气概”,被这一眼看得瞬间熄火。
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气,从他的尾椎骨猛地窜起,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了。
眼前站着的,仿佛不再是那个他随时可以拎起来教训的酒鬼江建军。
而是一头……一头刚刚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择人而噬的绝世凶兽。
后面准备好的那些更难听的骂人话,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挤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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