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建军那番话,字字如刀,句句诛心。
每一道声音灌入刘海中的耳朵,都像是在他脑子里引爆了一颗炸雷,震得他神魂欲裂。
官迷梦?
碎了!
被江建军当着全院所有人的面,用最残忍的方式,一片片撕下来,扔在泥地里,再狠狠碾进尘埃!
张副厂长!
这四个字,不再是代表权力和地位的符号,而是一道冰冷的、已经套在他脖子上的绞索。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江建军这个小畜生,这个他从未正眼瞧过的废物,不仅将他玩弄于股掌,更是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搭上了他仕途上最大的死对头!
这不是简单的算计。
这是绝杀!
滔天的怒火和灭顶的恐惧,两股极致的情绪在他胸膛里疯狂冲撞,瞬间就烧光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他甚至没有再去看江建军一眼。
争辩?
在铁一般的证据和张副厂长这座大山面前,任何言语都是自取其辱的苍白呻吟。
他的视线,像两道淬了毒的探照灯,穿过人群,死死锁定了那个缩在角落里的身影。
刘光天!
他的儿子!
那张瑟瑟发抖的脸,此刻在刘海中看来,是如此的面目可憎!
都是这个废物!
都是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如果不是他写下那张要命的欠条,自己怎么会掉进这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刘海中的双眼瞬间充血,布满狰狞的血丝,肺部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血腥气。
“你个小畜生!”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炸开。
“老子今天打死你!”
他整个人化作一头失控的野兽,猛地拨开挡在身前的人,朝着刘光天直冲过去。
速度之快,力道之猛,让周围的邻居都发出了惊呼。
他一把揪住刘光天的衣领,那股蛮横的力道几乎要将刘光天的脖子拧断。
“当家的!别!”
二大妈的哭喊声尖锐而虚假,她伸出手,却只是象征性地拉了一下刘海中的胳膊,便立刻缩了回去。
刘海中完全无视了妻子的表演和邻居们的拉劝,手臂上青筋暴起,硬生生将一百多斤的刘光天从地上拖拽起来,像拖着一条死狗,蛮横地拖回了屋里。
“砰!”
房门被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摔上,那巨大的声响,震得整个院子都为之一颤,也隔绝了所有窥探的视线。
下一秒。
屋内,地狱降临。
“啊——!”
刘光天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瞬间刺穿了薄薄的门板,传遍了整个院子。
紧接着,是皮带划破空气发出的“咻咻”声,以及抽在皮肉上那令人牙酸的闷响!
“我让你写!我让你写!”
刘海中解下腰间的牛皮皮带,对着倒在地上的刘光天,疯狂地抽打!
“我让你坑爹!”
“老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老子的?啊?!”
“打死你!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废物!”
他彻底疯了。
手中的皮带,化作了宣泄恐惧和愤怒的工具,带着他毕生的怨毒,一下,又一下,毫无章法地落在刘光天的背上、腿上、胳膊上。
每一鞭,都用尽了全力。
每一鞭,都带起一道血痕。
门外,众人听得心惊肉跳。
门内,二大妈非但没有半点上前阻拦的意思,反而叉着腰,站在一旁,用一种比刘海中更恶毒的腔调帮腔咒骂。
她的哭声里没有心疼,只有钱。
“就是!打死这个小王八蛋!往死里打!”
“要不是他,我们家怎么会出这么大的丑?我们怎么跟街坊邻居交代?”
“五百块钱啊!那是要了我们老两口的命啊!你这个丧门星,你怎么不去死啊!”
冰冷的水泥地面,硌得骨头生疼。
父亲野兽般的怒骂。
母亲刮骨钢刀似的诅咒。
还有身上那火烧火燎、仿佛要将他撕裂的剧痛。
这一切,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刘光天死死地罩在其中。
他翻滚着,哀嚎着,起初还抱着一丝幻想,徒劳地求饶。
“爸……我错了……别打了……”
“妈!妈你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
然而,他的求饶,换来的只是更猛烈的抽打和更恶毒的咒骂。
渐渐地,他放弃了。
声音嘶哑了,力气也耗尽了。
他趴在冰冷的地上,任由那皮带一下下落在身上。
疼痛变得有些麻木,但他的脑子,却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终于看清了。
彻彻底底地看清了。
在这个家里,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儿子。
他只是一个出气筒。
一个可以随意打骂的牲口。
一个在关键时刻,随时可以被牺牲掉,用来保全父亲面子和哥哥前途的垃圾!
哥哥刘光齐。
那个名字,是父母口中的骄傲,是这个家族全部的希望。
而他刘光天,算什么?
就是路边的一棵草!
父亲为了保住他那可笑的官位,为了挽回他那廉价的面子,就可以将所有的过错,用最残暴的方式,全部倾泻在自己身上!
凭什么?
凭什么所有好事都是刘光齐的,所有的黑锅,所有的毒打,就要我一个人来背?!
凭什么!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但比这疼痛更强烈百倍千倍的,是一种从骨髓深处滋生出来的、冰冷刺骨的怨恨!
他不再求饶,甚至不再发出一点声音。
他只是死死地咬着牙,将嘴唇咬出了血,任由那咸腥的液体在口腔里蔓延。
他能感觉到,身上每一寸皮肉都在燃烧。
他更能感觉到,心中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地死去。
那双原本充满恐惧和哀求的眼睛里,最后一丝对父亲、对这个家的濡慕之情,随着皮带的每一次落下,被彻底抽得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死寂。
是如同万年玄冰一般,永不熄灭的、刻骨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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