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井诊天的后院静室,祥和宁静。窗外的喧嚣被一层无形的气场所阻隔,室内只余檀香袅袅,以及一种更深沉的、源自天地本身的安宁。吴一般和师傅张三就静静坐在这里,师徒二人平时虽然嘻笑打闹,但每当传法和练功之时气氛却是异常严肃。
檀木案几上,当年从王家河底寻得的那块奇石静静安放。石质温润,其上天然形成的“炁”字纹路此刻正明灭不定,仿佛在呼吸。随着它的明暗变化,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淡金色雾霭从虚空中被牵引而来,萦绕在奇石周围,使得整个静室都沐浴在一种祥和而充满灵性的光辉之中。空气变得粘稠而充满生机,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吞吐着最精纯的能量。
“天地万物,皆由炁构。”张三指尖轻柔地抚过石上那玄奥的纹路,眼神中带着一丝追忆与感慨,“此‘炁’,非呼吸之‘气’。它是宇宙本源,是连接一切有形物质与无形精神的终极媒介,是万法之根,众妙之门。”
他顿了顿,看向凝神倾听的吴一般,继续道:“而这块石头,便是天地炁机交感、历经无穷岁月孕育出的奇物。依我看来,它至少有三重妙用:其一,能自行汇聚天地灵气,助修行者事半功倍;其二,其上纹路暗合天道,观之可静心凝神,感悟法则;其三…”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那案上的奇石仿佛被张三的话语彻底激活,猛地发出一声低沉却震人心魄的嗡鸣!其上“炁”字光华大放,瞬间变得如同一个小太阳,将整个静室映照得一片金碧辉煌!
下一刻,它竟自行从案上弹射而起,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炽烈夺目的金色流光,以根本无法反应的速度,直射吴一般眉心!
吴一般只觉额前一片灼热,仿佛被烙铁印上,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闪避或格挡的动作,那道金光便已没入他的祖窍之中,消失不见!
“呃啊——!”
吴一般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怒吼,双手猛地抱住头颅,太阳穴处青筋暴起,如同蚯蚓般蠕动。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要被撑爆了!就在金光入体的瞬间,海量庞大、古老、晦涩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宇宙星河,蛮横地冲入他的识海!
那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信息量:
——混沌初开,清浊分离,阴阳始判的洪荒景象;
——老子西出函谷关,紫气浩荡三万里的法理解的符文、星图、道韵…
这些信息太过古老庞杂,他的意识、他的记忆、他的思维,在这洪流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他的脑海如同被强行塞入了一座承载着万古知识的图书馆,剧烈的胀痛感让他几乎疯狂,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
张三见状,面色一凝,眼中精光爆射!他出手如电,身形一晃便已至吴一般身前,并指如风,瞬间点向他周身七大要穴——百会、神庭、太阳、耳门、晴明、人中、哑门!每一指都蕴含着一丝精纯平和的九阳真气,旨在暂时封闭其过于狂暴的六识感应,稳住他濒临崩溃的心神。
同时,他左手一翻,已从袖中取出一个紫玉小瓶,倒出一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幽幽紫光和清凉异香的丹药。
“紧守灵台一丝清明!张嘴!”张三低喝道。
吴一般此时已痛得意识模糊,依循本能张开嘴。张三屈指一弹,那紫色丹药精准射入其口中。丹药入口即化,瞬间化作一股冰泉般清冽甘醇的气流,并非下行入腹,而是逆冲直上,径直涌入他那如同沸水般的识海泥丸宫!
这股清凉气流所过之处,那狂暴的信息乱流仿佛被稍稍抚平、梳理。
但这还不够!张三双手迅速结出一个复杂玄奥的法印,周身气息陡然变得渊深似海。他并起食中二指,指尖凝聚起浓郁如实质的淡金色九阳真气,缓缓点向吴一般头顶的百会穴!
精纯浩瀚的真气如同最温柔的溪流,源源不断地注入吴一般的识海,帮助他梳理、安抚、归纳那庞杂无比的古老信息。张三的神情专注无比,额头竟也微微见汗,显见此举对他消耗亦是不小。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吴一般身体的剧烈抽搐才渐渐平息下来,暴起的青筋缓缓隐没,粗重的喘息也变得均匀。他终于停止了挣扎,缓缓地、带着一丝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就在他睁眼的刹那,张三仿佛看到了一片微缩的、正在缓缓旋转的璀璨星空在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无数星辰生灭,演化着无穷奥秘!
“慧眼初开?!”张三心中暗自震惊,面上却不动声色。这是灵识得到极大开拓、初步具备内视微观与感知天地能量能力的征兆,万中无一,没想到竟被这块奇石直接激发了出来。
“师…师傅…”吴一般的声音极其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眼神中充满了震撼与些许的混乱,“我…我看到了…好多…好多东西…好像…好像过了几千年…”
张三收回手指,气息平复,淡然道:“宇宙玄黄,本是阴阳两极,互根互用。物质无限分割,最终归于意识能量;而意识精神凝聚到极致,便可显化为物质形态。”他指了指檀木案上那空处,“不必寻找,那块石头,如今已在你丹田气海之中安家了。”
吴一般闻言,下意识地凝神内视。果然!在他丹田深处,那枚微缩了无数倍的“炁”字奇石正静静悬浮,缓缓自转着,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金光。它每旋转一圈,就有无数细微如尘埃的金色光点从中逸散出来,如同星辰般融入他的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与他自身的九阳真气水乳交融,不分彼此。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通透、与天地联系紧密的感觉油然而生。
“既得此缘,便不可辜负。”张三袖袍轻轻一拂,静室四角的青铜灯台仿佛被无形之手点燃,同时燃起幽蓝色的火焰,将室内照得一片通明,却丝毫不显燥热。
“今日,便传你御气炼丹之术。”张三的声音变得庄严而深邃,“拳脚武功,不过是护道防身的微末小技,我当年由武入道,实属机缘巧合下的无奈之举。你既是百年难遇的慧胎,又有此‘炁石’主动认主,正该摒弃旁骛,直指大道本源!”
吴一般盘坐在蒲团上,闻言心神激荡,感到丹田内的炁石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心绪,微微发烫,轻轻震颤,仿佛在呼应着张三的话语。
“大道万千,今日先学第一重根基——‘以念驭物’。”张三取来一根普通的三寸银针,轻轻放在案上,“集中你的全部精神,忘记你的眼睛,忘记你的手臂。用意念去感知它,想象它就是你意念的延伸,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吴一般屏息凝神,双目紧紧盯着那根银针,试图用目光将它“拿”起来。然而一刻钟过去了,他额头已渗出细密汗珠,那根银针却纹丝不动,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的徒劳。
“笨!”张三突然轻斥一声,一拍案几,“谁让你用这双凡胎肉眼去看了?闭目!内视!借助你丹田炁石之力去感应它周身的‘气场’!”
吴一般猛地惊醒,立刻依言闭上双眼。他将全部注意力沉入丹田,努力沟通那枚缓缓旋转的炁石。起初并无反应,但他坚持不懈,用意念轻轻触碰。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当他成功将一丝意念与炁石连接时,他的“视野”骤然改变!即使闭着眼,他也能“看”到周围能量的流动——淡金色的灵气雾霭,师傅身上磅礴而温和的能量场,以及…案几上那根银针!它不再是一根冰冷的金属,其周围环绕着一层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能量场,如同水波般轻轻荡漾。
他的意念,仿佛化作了无形无质的触手,小心翼翼地延伸出去,轻轻地、试探性地搭在了那银针的能量场上…
动了!
那根沉寂已久的银针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手拨动了一下!
吴一般心中狂喜,心神一散,那微妙的连接瞬间中断,银针又落回案上。但他丝毫不气馁,反而兴奋无比——他摸到门道了!
再次闭目凝神,沟通炁石,延伸意念…这一次更加熟练。银针晃晃悠悠地、颤颤巍巍地从案几上悬浮起来,虽然摇摇欲坠,但确确实实是悬空了!
“成了!”吴一般惊喜地睁开眼,银针应声而落。但这瞬间的成功给了他巨大的信心。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他不知疲倦地反复练习,失败,再尝试…
渐渐地,他能操控银针稳定地悬浮;能让它缓慢地前后左右移动;甚至能勉强操控它在空中歪歪扭扭地画出一个复杂的“炁”字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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