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贴着山道吹过来,袖中那卷竹简还在发烫,像是体内混沌之气被什么牵引着,微微震颤。我脚步未停,穿过两排松影,直奔居所。
推门进屋,反手落下木栓。油灯未点,月光从窗缝斜切进来,照在桌角那几本从资源阁带出的秘籍上。《九幽焚心录》《太初引气诀残篇》《万法归源图解》,封面积了层薄灰,却压不住其中隐隐透出的气息波动。
我坐到蒲团上,将竹简取出,放在掌心。
它不再灼手,但表面裂痕深处有微光流转,像封存了某种讯息。乾坤离火珠悬于另一只手,红光轻荡,如呼吸般柔和地渗入指尖。我闭眼,引导一丝离火之力探向竹简晶膜,缓慢温养。
识海骤然一震。
碎片般的文字重新浮现,不再是杂乱代码,而是按某种规律排列开来——先是“设虚栈以承”,接着是“待机而化”,最后三行字缓缓定格:
“气动则栈启,栈满则溢,溢则生火。”
“栈非实构,意之所聚。”
“一栈既立,可纳百潮。”
这些句子像钥匙,咔哒一声插进功法的锁孔。我猛地睁眼,抓起《太初引气诀残篇》翻到第三页,“三息定基”四字赫然在目。过去只当是稳固下盘的基础口诀,如今再看,竟与“设栈”完全呼应——第一息凝神,第二息引气,第三息定点成形,正是搭建“虚栈”的三步要诀。
我又翻开《万法归源图解》,其中一幅经络运行图原本看不懂,此刻对照新得的理念,才发现那几条虚线标注的并非真气路径,而是“分流通道”。混沌之气进入虚栈后,需按不同属性分导至四肢百骸,清者上升,浊者下沉,最终在丹田交汇提纯。
原来我一直错了。
以往修炼,总想着压制混沌之气的暴烈,用意志强行引导。可这股力量本就不属于常规灵力体系,越控越乱。真正的办法不是对抗,是疏导,是给它一条能走的路。
我深吸一口气,盘膝坐正,双掌交叠覆于小腹。
先按“三息定基”凝神。第一息,心念沉落;第二息,体内微热的混沌之气开始游动;第三息,我在丹田深处勾勒一个无形结构——没有实体,全凭意念支撑,如同程序员构建临时缓存区。
虚栈初成。
刹那间,混沌之气像是找到了出口,自发涌入那个意念空间。起初汹涌无序,但我记住那句“唯察其变”,不急着控制流向,只是以神识轻扫,观察它的起伏节奏。
渐渐地,气流稳定下来,在虚栈内旋转沉淀。杂质如沙石沉底,精纯部分浮于上层。当积累到一定程度,一股细微热流自栈顶溢出,顺着任脉上行。
膻中穴。
旧功法在此处有个转折节点,常因气息过猛导致逆行。果然,那股热流撞上来时,胸口一紧,气血翻腾。若是从前,我会立刻调动其他经脉去截堵,结果往往是内外冲突,伤及自身。
这一次,我没有动作。
只让神识贴着那股气流滑行,像顺水推舟。同时催动离火珠,释放一丝温和火性,在膻中周围形成暖域。混沌之气经过此处时,仿佛被轻轻托起,顺势转入督脉,完成小半周天。
我额头渗出细汗,但心跳平稳。
继续运转。第二次循环时,虚栈更加稳固,分流也更清晰。第三次,已有两道微弱气流分别从左右臂井穴溢出,又沿原路返回,形成闭环。
一个完整的周天走完,非但没有疲惫感,反而觉得头脑清明,五感敏锐了许多。窗外风吹树叶的声音变得分明,连屋角蛛网震动的频率都能感知。
我睁开眼,抬手对着空中一握。
掌心凝聚出一团火焰。
幽青为底,外圈泛着赤金边,体积不大,却让空气微微扭曲。这是混沌真火,不是靠离火珠激发,而是由体内提炼而出。我掐指一算时间——从前凝聚同样规模的火形,至少要十息,现在不到三息就成,且消耗极低。
收火,静坐。
体内的灵力流动已完全不同。过去像野马奔腾,随时可能脱缰;现在则如渠中流水,虽仍有暗涌,但已被纳入轨道。只要虚栈不塌,便不会失控。
我起身走到桌前,把《混沌归序》竹简放回怀里,又将三本秘籍重新整理。它们的价值我已经清楚:一本打基础,一本讲分流,一本绘路径。单独看皆残缺,合在一起,正好补全《混沌衍天诀》缺失的运转逻辑。
正欲吹灭油灯歇息,忽然察觉胸口一滞。
那卷竹简又热了一下,比之前短暂,却带着某种规律性的跳动,像是……回应什么。
我低头摸去,发现它正对着窗外某个方向微微发亮。
抬头望去,藏书阁顶层飞檐在夜色中轮廓模糊。就在那一瞬,二楼某扇窗户似乎被人推开了一线,一道目光落了下来。
我没有动。
数息后,窗缝合拢,光芒消失。
我解下腰间离火珠,轻轻放在枕下,盘坐回蒲团。双手置于膝上,呼吸渐缓。
虚栈仍在运转,默默吸纳着四周稀薄的灵气。我知道,刚才那一眼不是错觉。
有人在看。
而我也已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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