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落在陆屿的课桌上。苏晓把热牛奶放在他桌角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课本——书页边缘有些卷翘，空白处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演算步骤，字迹工整却用力，连纸页都被笔尖压出了浅浅的印痕。
这是她第一次仔细看陆屿的课本。书里只写他理科天赋强，却没写他私下里这么努力。苏晓心里软了软，刚想收回手，陆屿的胳膊动了一下——他没有像上次那样把牛奶推开，只是往旁边挪了挪课本，给牛奶腾出了更显眼的位置，然后低下头，假装翻书，耳朵却悄悄泛红。
“昨天那道三角函数题，我又做了一遍，”苏晓试着找话题，声音放得很轻，“还是你讲的方法简单，老师讲的我总绕不过来。”
陆屿翻书的动作顿了顿，过了几秒，才小声回应：“嗯，多练两道就会了。”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接话。苏晓心里有点雀跃，刚想再说点什么，就看到夏淼从教室门口走进来。她背着书包，目光直直地扫过苏晓和陆屿桌角的牛奶，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故意加快速度，走过苏晓身边时，“不小心”撞了一下她的椅子，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吱呀”声。
苏晓没回头，只是握紧了手里的笔。她知道夏淼是故意的，却不想在这个时候起冲突——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陆屿的状态，至于夏淼的敌意，只能先忍着。
陆屿却抬起头，看向夏淼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意，又很快低下头，把牛奶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像是在护着什么。
苏晓看着他的小动作，心里突然安定了些。原来，他不是什么都没察觉。
上午第三节课是语文，老师要检查昨天布置的作业本。苏晓翻遍了书包和桌肚，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语文作业本——她明明记得昨晚写完后，放进了书包的侧袋里。
“找不到吗？”同桌李萌凑过来，小声说，“刚才课间夏淼好像翻过你的书包，我看到她从你侧袋里拿了个本子，又塞回去了，不知道是不是你的作业本。”
苏晓的心沉了一下。果然是夏淼。她转头看向夏淼的座位，对方正低头假装整理书包，手指却紧张地绞着校服衣角，显然没那么镇定。
“算了，可能是我落家里了，”苏晓对李萌笑了笑，然后举手向老师说明情况，“老师，我的作业本可能忘带了，我中午回去找找，下午补交可以吗？”
语文老师点点头，没多问。苏晓坐下时，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是陆屿。他正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担忧，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愧疚，好像是他连累了她一样。
“不是你的问题，”苏晓小声对他说，“是我自己没放好。”
陆屿没说话，只是从笔袋里拿出一支新的笔，悄悄放在她桌角。笔杆是简单的黑色，上面还贴着未撕干净的价签，看起来是刚买的。苏晓拿起笔，指尖碰到他的指尖，两人都愣了一下，然后飞快地收回手，各自低下头，耳朵都有点发烫。
课间休息时，李萌又拉着苏晓小声说：“你别跟夏淼硬碰硬，她以前就这样，谁靠近陆屿她就针对谁。对了，我还听说，陆屿每天晚自习躲天台，不只是怕同学说闲话，是怕他爸找到学校来——上次他爸喝醉了，直接冲进教室骂他，可吓人了。”
苏晓的心里揪了一下。书里只写了陆屿父亲家暴，却没写这么具体的细节。原来他躲着的不只是孤立，还有随时可能找上门的羞辱。她看向陆屿的座位，他正趴在桌上，背对着所有人，肩膀微微缩着，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苏晓握紧了手里的笔。她必须尽快找到办法，让陆屿不用再躲着任何人。
午饭时间，苏晓没去食堂，而是绕到教学楼后面的花坛——她记得李萌说过，夏淼饭后喜欢在这里玩手机。果然，走到拐角处，就看到夏淼坐在花坛边的石凳上，手里捏着一个作业本，正是苏晓的语文作业本。
“夏淼，”苏晓走过去，尽量让语气平静，“我的作业本，能还给我吗？”
夏淼抬起头，看到是她，眼神立刻冷了下来，把作业本往身后藏了藏：“什么你的作业本？这是我捡的，谁知道是不是你的。”
“作业本第一页写了我的名字，”苏晓盯着她的手，“你要是捡的，怎么不交给老师？”
“我乐意，”夏淼站起来，比苏晓高一点，刻意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苏晓，我警告你，离陆屿远点。他不是你能靠近的人，你别以为帮了他一次，就能装好人。”
“我靠近他，不是为了装好人，”苏晓也站直了身体，眼神很坚定，“我只是觉得，他不该被人孤立，不该被人欺负。不像你，只会用藏作业本这种幼稚的方式，只会欺负比你更善良的人。”
夏淼的脸瞬间涨红，又变得发白。她没想到苏晓敢这么跟她说话，愣了几秒后，突然伸手想推苏晓，却被一只手拦住了——是陆屿。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旁边的，手里还攥着那个装着馒头的塑料袋，脸色苍白，却紧紧抓住了夏淼的手腕，声音有点发抖，却很清晰：“别碰她。”
夏淼愣住了，苏晓也愣住了。这是陆屿第一次为了别人，主动对抗谁。
夏淼看着陆屿的眼睛，眼眶突然红了，用力甩开他的手，把作业本扔在地上，哭着跑了：“陆屿，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作业本掉在苏晓脚边，封面被弄脏了。苏晓弯腰捡起来，抬头看向陆屿，想说“谢谢”，却看到他的手在发抖，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没事吧？”苏晓赶紧问。
陆屿摇摇头，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小声说：“我……我只是路过。”说完，他攥紧塑料袋，转身快步走了，背影绷得笔直，却比平时更显单薄。
苏晓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作业本，心里五味杂陈。他明明那么害怕冲突，却还是站出来帮了她。原来，他的冷漠和封闭下面，藏着这么多的温柔。
下午上课前，苏晓把作业本擦干净，刚想补写作业，却发现作业本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多了一行模糊的字迹——不是她写的，也不是夏淼的，像是用铅笔写了又擦掉，只能隐约看出几个字：“别多管……会有事……”
苏晓的心脏猛地一沉。这是剧情修正的警告？还是有人故意写的？她赶紧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还是黑屏，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头痛袭来，比上次更厉害，她忍不住捂住头，眼前阵阵发黑，脑子里关于“陆屿被锁器材室”的最后一点记忆，也彻底消失了——她只记得有这么一件事，却想不起任何细节，包括时间、地点，甚至是谁干的。
“你又头痛了？”
旁边传来陆屿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苏晓睁开眼，看到他正看着自己，手里拿着一块橡皮，是早上她掉在地上的那块，他捡起来了，却一直没还给她。
“没事，过一会儿就好，”苏晓勉强笑了笑，接过橡皮，“谢谢你帮我捡橡皮。”
陆屿没说话，只是从桌肚拿出一个苹果，放在她桌角。苹果有点小，表皮还有点斑点，看起来是在小卖部买的最便宜的那种。他应该是用自己仅有的一点钱买的。
“我不吃，你吃吧，”苏晓把苹果推回去，“你中午只吃了馒头。”
“你吃，”陆屿坚持把苹果推回来，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吃了……头痛会好点。”
苏晓看着他认真的眼神，没再拒绝，拿起苹果，咬了一口。苹果有点酸，却带着一丝甜味，顺着喉咙滑下去，心里暖暖的。
下课铃响了，陆屿收拾好书包，又要去天台。苏晓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记忆越来越模糊，警告越来越明显，夏淼的敌意还没消，林浩的威胁还在暗处，她好像站在一团迷雾里，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走。
她低头看向作业本上模糊的字迹，又摸了摸口袋里黑屏的手机，指尖冰凉。剧情修正的代价，到底是什么？她会不会真的像警告里说的那样，“会有事”？而陆屿，会不会因为她的干预，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梧桐叶的清香，却吹不散苏晓心里的阴霾。她握紧手里的苹果，看着天台的方向，默默告诉自己：不管有多难，都不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