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砸在墙上的碎响还没消散，陆屿的身影就从路灯下走了出来。他走得不快，肩膀却绷得比刚才更紧，双手攥成拳头，指节泛白，连指缝里还沾着没拍干净的粉笔灰——显然，他没走远，一直躲在暗处盯着苏晓的方向。
林浩看到陆屿，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怎么？你还想护着她？”
陆屿没说话，只是往前走了两步，站到苏晓和林浩中间。他比林浩矮一点，体型也瘦，却像一道挡在前面的墙，眼神冷得让林浩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你别找她麻烦。”他的声音有点发颤，却比在教室反驳夏淼时更坚定，“有什么事，冲我来。”
苏晓看着陆屿的后背，心里又暖又慌。他明明那么怕冲突，连别人议论都不敢反驳，却为了自己，直面林浩的威胁。她伸手拉了拉陆屿的袖子，小声说：“别跟他们争，我们走。”
林浩看着两人的互动，脸色更差，却没敢上前——刚才陆屿在教室擦黑板时的眼神还在眼前晃，他怕真闹起来，陆屿会做出什么反常的事。“行，你们等着。”他撂下一句狠话，带着两个男生骂骂咧咧地走了，走之前还狠狠瞪了苏晓一眼。
等人走远了，陆屿攥着的拳头才慢慢松开，手心全是汗。他转头看向苏晓，眼神里的冷意瞬间散了，只剩下担忧：“你没事吧？有没有砸到你？”
苏晓摇摇头，指了指他的手：“你手都红了，别攥那么紧。”说着，从书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还是早上张阿姨塞的，带着点淡淡的茉莉味。
陆屿接过纸巾，却没擦手，只是攥在手里，指尖反复摩挲着纸巾边缘，像是在平复情绪。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眼角的红，不是羞的，是刚才憋着劲时憋的。
两人并肩往居民楼走，路上没怎么说话，只有晚风吹着梧桐叶的“沙沙”声。苏晓好几次想开口问他为什么没走，却看到他一直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就把话咽了回去。
快到苏晓住的楼下时，陆屿突然停下脚步，小声说：“我爸……最近又开始赌了。”
苏晓愣住了。这是陆屿第一次主动说起家里的事。
“他昨天喝醉了，把家里的碗都摔了，”陆屿的声音很轻，像怕被别人听到，“还说……等我考完试，就让我去工地打工，给他还债。”
书里写过陆屿父亲的赌债，却没写他这么早就逼陆屿辍学。苏晓心里揪了一下，刚想安慰他，就看到陆屿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茫然：“我不想去工地，我想考大学，想离开这里……可是我怕，我怕我考不上，也怕他不让我考。”
这是苏晓第一次看到陆屿的脆弱——不是平时的沉默或警惕，是像迷路的小孩一样，带着对未来的恐惧。她想起自己穿书的初衷，就是不想让这个有天赋的少年被命运压垮。
“你肯定能考上的，”苏晓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你的理科那么好，只要好好复习，肯定能考去很远的地方，离开这里。至于你爸，我们可以想办法，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陆屿看着苏晓的眼睛，愣了几秒，然后低下头，嘴角悄悄弯了一下，很快又压下去，却被苏晓抓了个正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到苏晓手里——是一颗用糖纸包着的橘子糖，和上次给她的一样，糖纸有点皱。
“给你，”他声音更轻了，“昨天买的，没化。”
苏晓握紧那颗糖，心里甜丝丝的。她知道，这颗糖对陆屿来说，可能是攒了很久的钱买的。
苏晓刚把糖放进书包，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粗鲁的骂声：“陆屿！你给我出来！躲什么躲？赶紧给我钱！”
是陆屿的父亲！
陆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意识往旁边躲，想藏到树后面。苏晓拉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头——躲是躲不过去的。
两人站在树影里，看着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走过来，穿着破旧的外套，头发乱糟糟的，正是陆屿的父亲。他手里攥着一个空酒瓶，一边走一边骂：“你个小兔崽子，我养你这么大，让你拿点钱怎么了？赶紧出来，不然我去你学校闹，让你没法上学！”
陆屿的身体开始发抖，手紧紧抓住苏晓的袖子，像是在抓救命稻草。苏晓心里一横，拉着陆屿从树影里走出来，站到陆父面前。
“叔叔，陆屿没有钱，”苏晓尽量让声音平稳，“他还要上学，你不能逼他。”
陆父愣了一下，眯着醉眼打量苏晓：“你是谁？关你屁事！赶紧滚，不然我连你一起骂！”
“我是陆屿的同学，”苏晓没退，“你要是再逼他，我就报警。你酗酒闹事，还逼孩子辍学，警察会管的。”
她其实很怕，手心全是汗，却不敢表现出来——她知道，只要自己退一步，陆父只会更过分。
陆父被“报警”两个字吓了一下，酒也醒了点。他盯着苏晓看了几秒，又看了看躲在苏晓身后、脸色惨白的陆屿，骂骂咧咧地啐了一口：“行，你们等着！下次我再找你们！”说完，晃悠着走了。
等人走远了，陆屿才松开苏晓的袖子，声音带着哭腔：“谢谢你……以前，从来没人敢帮我跟他说话。”
苏晓看着他发红的眼睛，心里酸酸的。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再有这事，别躲，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陆屿点点头，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没让眼泪掉下来。
苏晓送陆屿到他家巷子口，看着他走进巷子，才转身回自己的住处。刚打开门，她就想起口袋里的手机——自从上次黑屏后，就一直没开过机。她掏出来，习惯性地按了按开机键，没想到屏幕居然亮了。
屏幕上没有任何应用，只有一行冰冷的白色文字，像是直接刻在屏幕上的：
“剧情偏离度超标，家庭冲突节点提前。下一个危机：三天内，有人会利用你，伤害陆屿。”
苏晓的心脏猛地一沉。剧情修正力的警告，比之前更具体了！三天内？是谁？是林浩，还是夏淼？或者是陆父？
她想再看清楚，屏幕却突然闪了一下，又黑了下去，再也开不了机。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厉害，她忍不住扶住墙，眼前发黑，脑子里关于“陆屿被锁器材室”的最后一点模糊印象，也彻底消失了——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之前是不是真的记得这件事。
等头痛缓解，苏晓靠在墙上，手里攥着黑屏的手机，手心冰凉。三天内的危机，利用她伤害陆屿？是说有人会设计陷害她，让陆屿受到牵连吗？
她走到书桌前，拿出纸笔，想把警告写下来，却发现自己连“三天内”这三个字都快记不清了，字迹写得歪歪扭扭，像是不受控制。剧情修正力，好像在一点点剥夺她的记忆，让她越来越难掌控局面。
窗外的路灯还亮着，梧桐叶的影子落在纸上，晃来晃去，像一个个模糊的陷阱。苏晓看着纸上的字，心里充满了不安——她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保护好陆屿，更不知道，这场“拯救”，会不会最后连自己都被拖进去。
她握紧手里的笔，默默告诉自己：不管怎么样，这三天，一定要盯紧陆屿，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