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乾没碰酒杯,目光落在楚天骄身上,开口,声音平淡的像白开水。
“菜市场那事儿,你赔了五万?”
楚天骄赶紧点头。
“对对对!乾哥,那帮混混太气人了,我就想着不能堕了您的名头,得把场面撑起来。”
“嗯。”
周乾打断他,说道。
“钱多了。那种混混,吓唬一下,赔个三五千顶天,你赔五万,传出去,以后是个人都想来找沈家碰个瓷,挨顿吓唬就能拿十倍赔偿,生意挺好。”
楚天骄脸上的笑容一僵。
周乾继续慢悠悠地。
“报我名号,也没错。但下次记着,要么别报,要报,就在对方最害怕的时候报,你钱都拍出去了,底气已经漏了,再报名号,效果减半。”
旁边一圈人听得大气不敢出。
周乾又看向那个蓝毛说。
“还有巷子那四个打手,谁告诉你他们是暗河直接派来的?”
楚天骄一愣。
“啊?他们自己说的啊…”
“黑虎安保公司的人,拿钱办事的马仔罢了,暗河真要想动你,不会只派四个这种货色。”
周乾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说道。
“你挨了打,是亏,但没摸清对方真正来路,就咋呼出去,容易打草惊蛇,也容易让底下人瞎传,反而抬高了对方身份。”
楚天骄冷汗下来了。
周乾拿起酒杯,轻轻晃了晃,没喝,像是随口闲聊。
“展会那事儿,你打电话给张董,没错,但为什么只打给他一个?”
楚天骄懵了。
“他是主办方最大的头儿啊…”
“最大的,往往不是直接管事的,你一个电话压下去,王经理是怕了,但心里不服,后续小绊子少不了,你应该同时打给管展位分配的具体负责人,再让两个朋友去‘偶遇’一下负责电力和网络的施工队头头,三方一起使劲,不用吵不用闹,半小时内,问题自然解决,还没后患。钱都不用花。”
周乾顿了顿,补充道。
“至于孙家那个展位,换过来是对的,但你不该自己带人去吵。让你身边那位家里管文宣的朋友,找两个记者,‘偶然’发现未来之光的产品参数虚标,再去两个‘顾客’质疑他们实验室资质,不用你开口,赵总监自己就会求着跟你换,还能让他欠个人情。”
包间里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都听傻了,他们平时解决麻烦,无非就是砸钱、叫嚣、找关系压人,哪里想过这么多弯弯绕绕?
周乾几句话,轻描淡写,却像剥洋葱一样,把他们以为的牛事层层剥开,露出了里面愚蠢的风险和更优的解决路径。
这信息量,这布局简直可怕!
周乾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看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楚天骄说。
“网上水军那次,你嗓门是挺大,但光骂没用。让你找IT的人,不是光截图那几个跳最欢的大V,顺着IP摸过去,查他们最近的大额转账,其中一个收款账户,跟你上次端掉那个地下赌场的小头目老婆的账户有联系。顺着这个线,能扯出一串。这才是实打实的东西骂街,谁不会?”
楚天骄彻底服了,头都快低到裤里了。
“乾哥,我没想到那么多…”
周乾放下酒杯,站起身,拍了拍楚天骄的肩膀说。
“做事,靠的不是咋呼。脑子比拳头管用,势比钱管用,慢慢学。”
说完,他也没看其他人,径直走出了包间。
门轻轻关上。
包间里还是一片死寂。
过了好久,那个胖子才哆哆嗦嗦地开口。
“卧槽,这才是真大佬啊。”
蓝毛猛点头。
“听着都吓人,我以为楚少你够牛逼了,跟乾哥这一比,小学生啊!”
楚天骄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心里那点飘飘然彻底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无比的庆幸和后怕。
“以前真是作。”
他端起刚才没喝完的酒,一饮而尽,辣得龇牙咧嘴,眼神却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
经此一事,周乾在这帮顶级二代圈里的形象,彻底封神。
没人再觉得他只是个能打的莽夫,那份深不见底的城府和手段。
让所有人一想到“沈家”和“獠牙”这两个词,后背都忍不住发凉。
更没人敢再去轻易招惹沈家了。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位看起来平静无波的周乾,下次会用哪种他们想都想不到的方式,把你按死。
京都,沈家别院客厅。
周乾坐在主位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紫砂杯,看着不请自来的楚从普。
这家伙今天穿得人模狗样,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堆着笑,跟以前那副恨不得用鼻孔看人的德行判若两人。
“周先生,冒昧打扰,您千万别见怪。”
楚从普微微躬身,态度谦卑得不行,手里捧着一个厚厚的文件袋。
周乾抬了抬眼皮,没说话。
楚从普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把文件袋放在茶几上,轻轻推过去。
“周先生,我知道,以前我楚从普有眼无珠,做了不少糊涂事,得罪了您,也得罪了沈家,今天我过来,没别的意思,一是郑重给您道个歉,二是想聊表心意,看看有没有机会,化干戈为玉帛。”
周乾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心意?”
“对对对!”
楚从普赶紧接话,指着文件袋,说道。
“一点小意思,我知道周先生您最近一直在查暗河那帮杂碎,也是巧了,我手底下的人,偶然挖到点东西,是关于他们在京都的一个地下钱庄的路子,里面是他们的几个主要账户,资金流向,甚至还有几个中间人的信息我想着,这东西放我这儿屁用没有,但在您手里,那就不一样了,绝对能派上大用场!”
周乾没去碰那文件袋,只是看着楚从普说。
“哦?楚大少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这种事了?还这么热心?”
楚从普叹了口气,表情那叫一个诚恳。
“周先生,您就别笑话我了,经过这么多事,我是真看明白了,在京都这地界,跟谁斗,那也不能跟您斗啊,您是什么人物?那是真龙!我楚从普以前就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现在我就想踏踏实实做点生意,交个朋友,尤其是您这样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