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京中和封地的人脉现在能动用了。”
“我需要永州所有官员的黑料。”
“越黑越好。”
“贪了多少钱,睡了谁家老婆,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全都要。”
“另外派人去永州,给我找一些有才华但是不得志,憋着一肚子火没地方撒的读书人、小军官。”
“告诉他们,安州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赵峥郑重点头。
“没问题。”
“这块玉牌你拿着,我的人只认它。”
“你需要钱粮,或者需要以我的名义做什么随时开口。”
林火收起玉牌。
“石虎。”
“在!”
“你带人往安州和漳州的边境线挪一挪。”
“不用过界,就去那边搞搞拉练,打打猎。”
“动静搞大点。”
“让周康睡不着觉。”
石虎咧嘴笑了。
“明白!”
“最后一步。”
林火拿起笔,在舆图上,从安州画了一条粗大的箭头,直指永州腹地。
“商队。”
“一支规模空前的商队。”
“我们要用安州最上等的铁器、最便宜的布匹、最有效的药材冲烂永州的市场。”
“我要让永州的百姓知道谁的东西好,谁的价格公道。”
“我要让永州那些只会吸血的豪强士族,一件东西都卖不出去!”
“商队开路,民心殿后。”
“等永州从上到下都离不开我们的时候……”
“它就是我们的了。”
书房里,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赵峥看着林火,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男人。
他感觉自己像个第一次上课的学生,听着一套闻所未闻的理论。
不靠刀枪,不靠权谋。
靠生意,靠民心。
就能拿下一州之地?
他觉得荒谬。
但他又觉得……
这事儿,没准真能成。
……
三个月后。
永州,清河郡。
一支庞大的商队,在官道上扬起漫天尘土。
领头的是个叫王二的年轻人。
他是石坎村出来的,最早跟着林火混的那批人之一。
人精明,会说话,一张嘴能把死人说活。
“各位乡亲父老都来看一看,瞧一瞧啊!”
“安州来的好东西!”
“上好的百炼钢农具一辈子用不坏!”
“这位大叔,你看看你那锄头都卷刃了。”
“来,试试我这个!”
王二随手拿起一把锄头,对着路边一块石头就砸了下去。
“当!”
一声脆响。
石头上火星四溅,崩掉一块。
锄头刃口,完好无损。
围观的百姓发出一阵惊呼。
“我的天!这铁这么硬?”
“这要是用来开荒,得省多少力气!”
一个老农颤颤巍巍走上前,摸了摸那锄头。
“后生……这个……得不少钱吧?”
王二哈哈一笑。
“老乡你猜猜?”
“起码……得五百文?”
王二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文!”
“我们林都督说了,大家都是大炎子民赚钱是小事,让大家伙儿都用上好农具,吃饱饭才是大事!”
人群炸了锅。
三百文!
比郡里那些铁匠铺卖的破烂货还便宜!
“我要一把!”
“给我来一把!不,两把!”
王二的商队很快被围得水泄不通。
旁边,几个本地商铺的伙计脸色铁青。
他们的农具,又贵又烂,今天一把都别想卖出去了。
有人想上去找茬,但看到商队里那些护卫。
没人敢动。
一个穿着皂隶服饰的小吏挤了进来,清了清嗓子。
“咳咳!干什么的?”
“在这里摆摊交税了吗?”
王二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去,从怀里掏出一小锭银子,悄悄塞进小吏手里。
“官爷辛苦,官爷辛苦。”
“我们是安州来的正经商人,有官府路引的。”
“就是想跟乡亲们做点小生意混口饭吃。”
小吏掂了掂银子,脸上的横肉舒展开了。
“嗯……安州来的啊。”
“我听说你们那的林都督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王二一脸崇拜。
“那是!”
“我们都督那真是活菩萨!”
“带着我们打跑了北狄人,现在又带着我们开作坊搞生产。”
“在安州只要你肯干就饿不死!”
“不像这永州……唉。”
他故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小吏脸色一僵,看了看周围面有菜色的百姓,没说话。
他把银子揣进怀里,挥挥手。
“行了行了,注意点别堵着路。”
说完,转身就走了。
晚上。
商队在城外扎营。
王二坐在火堆旁,一边擦拭着一把短刀,一边听着手下的汇报。
“头儿,今天卖出去三百多把农具还有五百多匹布。”
“城里的聚宝斋派人来接触我们了,想包销我们的货。”
“还有个叫张秀才的,穷得叮当响,下午在我们这儿站了半天,想买我们带来的几本书,但是没钱。”
王二眼睛一亮。
“那个张秀才查过底细吗?”
“查了。本地人读了半辈子书,考了几次都名落孙山。”
“据说有点才学,但是为人孤傲不肯巴结上官,所以一直没出路。”
“现在靠给别人抄书过日子。”
王二笑了。
“鱼儿上钩了。”
“明天你带上两匹最好的锦缎,一盒咱们安州特产的白药,再去趟那小吏家。”
“告诉他以后我们商队在清河郡,全靠他照应。”
“好处少不了他的。”
“再派个人去把那个张秀才请来。就说我请他喝酒。”
“告诉他钱财乃身外之物,但一身的本事要是烂在肚子里那才是天下最可惜的事。”
……
与此同时。
安州与永州的交界处。
一处临时搭建的营地,延绵数里。
无数面黄肌瘦的流民,正排着队,领取一碗碗热气腾腾的麦粥。
一个叫李四的永州农民,已经饿了三天。
他背着自己病重的老娘,走了上百里路,才来到这里。
他本来以为,这里和永州那些所谓的“粥棚”一样,官老爷们施舍一碗清得能照见人影的米汤,就算天大的恩赐了。
可在这里,他看到的是一碗碗粘稠的麦粥。
粥里,甚至还能看到肉末!
负责施粥的安州士兵,没有打骂,没有驱赶。
他们只是大声维持着秩序。
“不要挤!都有!排好队,老人孩子先来!”
“吃完的去那边登记!”
“会写字的,识数的,有手艺的都报上来!”
李四喝完一碗粥,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他看到旁边有个登记处。
一个安州军官正在问一个流民。
“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