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月在面对唯一一个对自己十分真诚、在意的“娘家人”面前,难以自控地掉了眼泪。
“大哥,是我自己愿意的,嫁给他的牌位我愿意。”
林明鹤顿了下,看向此时已经走出好奇地看着他的顾琢冷哼一声。
“父亲,我、我想和我哥哥说说话。”
顾琢锐利的眼睛落在了林明鹤身上,见少年人身上的怒气和失望不似做假。
“你们兄妹见一面不易,去吧。”
得到王爷的首肯,林舒月才拽着他的衣摆将他拉了出来。
兄妹二人一路无话的回了春华堂。
慧蝶和慧蝉见到林明鹤回来,具是一惊。
“大哥。”
“你糊涂!”林明鹤红着眼眶吼了她一声。
他本想着等他明年科举若是中举中了进士,就带着林舒月离开京城,去地方上做个小官。
把林舒月嫁到自己的身边,好好地看着她,过上一辈子的舒服日子。
“我要一个答案。”林明鹤闭上眼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是侯府?还是林汐月?”
“还是他们都有份?”
林舒月咬了下唇,挥了挥手将跟着自己的三个丫鬟都打发了出去,又再度合上了门。
“大哥,我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但…为他守节,我是愿意的。”
林明鹤眼底浮现出一抹恨色来:“胡说!哪有女孩子不喜欢夫妻和睦美满的!”
“大哥,我如果不为他守寡,就给宋时景做妾了。”
林明鹤突然抬眼看向满脸苦涩的林舒月,不明所以:“不是退了亲娶林汐月?这到底怎么回事?”
屋外,慧婵慧蝶在屋外听着林明鹤偶尔的怒喝声以及林舒月低压压的哭声,便觉得十分喘不上气。
姑娘令她们守门,但听着屋里那些从未显露人前的控诉、委屈与艰难尽数吐露。
难免心疼。
林舒月的性子就不是一个会向别人求助的性格,所以侯府那些明里暗里地打压与轻视,她要么装聋作哑,要么是自己咽下,别无选择。
林大公子府里唯一一个能够让自家姑娘感受到温情与幸福的人。
林明鹤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他甚至为堂妹亲自挑了一个家世清白人品贵重的少年学子,与林舒月很是相配。
只是世事难料。
林舒月被赐婚嫁给了已经战死的顾雁回守寡。
这一封信直让他万箭穿心。
自己一心想要护着的堂妹,或许压根就没把他当成一家人。
林明鹤的手在袖中死死攥住,他盯着眼前这个护到大的妹妹,她垂着头,眼泪一颗颗地滴落下来。
林明鹤沉默着,这感觉像是吞了块烧红的炭,烫得五脏六腑都疼。
“他们,竟敢如此威逼你?这侯府可恨……你也可恨。”
“就算我还要仰仗侯府,可拼了这命也是能把你带出来的,为何一声不吭?”
她轻声说:“大哥,其实这样也好。嫁给顾雁回,至少……至少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
“好什么好!”林明鹤声音发颤。
“你才十六岁,就要守一辈子寡?”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跟我回家,我要问个明白才行。”
林舒月却轻轻抽回了手:“圣旨已下,逃婚是死罪。”
她抬起泪眼,勉强扯出一个笑,“大哥,这府里没有公婆刁难,没有妯娌争斗,兄弟几人也还算和睦。”
“你骗谁呢!”林明鹤突然红了眼眶,“你最胆小,连睡觉都要点着灯……现在却要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院子过一辈子?”
这句话像一把刀,精准地戳中了林舒月最脆弱的地方。她再也撑不住,伏在桌上痛哭出声,瘦弱的肩膀不住颤抖。
在不知道顾雁回是假死时,确实是怕的,可是也更怕被侯府随意送出去,死于非命。
她不是没想过向堂哥求助,可再来一次谁又能知道是什么结果呢?
林明鹤手足无措地拍着她的背,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堂妹时,她才六岁,穿着半旧的裙子,躲在祠堂角落里哭。
虽是二房嫡女,但受到的苛待与冷漠不比他这个庶长子少。
“舒儿……是大哥没用…”
林舒月摇头,哭得说不出话。屋外,慧婵和慧蝶听着里面断断续续的哭声,也忍不住抹眼泪。她们从没见过姑娘这样崩溃大哭,像是要把这些年受的委屈都哭出来。
许久,林舒月才渐渐止住哭泣。她抬起红肿的眼睛,轻声道:“大哥,我不后悔,真的。”
林明鹤震惊地看着她,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是你的那个心上人么?”
林舒月身体一僵,眼前浮现出顾雁回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大哥,”她转移话题,“你明年春闱一定要高中...”
林明鹤苦笑:“你都已经嫁人了,我还考什么功名?”
“为我考。”林舒月认真地看着他,“我想看着大哥金榜题名,想有人给我撑腰。”
这句话说得林明鹤心头一酸。他点头:“好,大哥答应你。”
风拂过拂过庭院,带来一阵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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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王爷请安。”
顾琢看向立在她身边上的男人,又转头看向瘦弱单薄的林舒月。
“你们兄妹误会都说清了?”
“多谢王爷关心,已经说清楚了。”
林明鹤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林舒月护在身后,向顾琢行了一礼:“多谢王爷体恤,让舍妹与在下叙话。”
顾雁回站在暗处,玄色锦袍上的暗纹泛着冷光。他目光在林明鹤保护性的动作上停留片刻。
林舒月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她悄悄拽了拽林明鹤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