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王爷的朱砂痣重生了 > 第二章 傅南衣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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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宫里的寒气凝成白雾,在青石板上蜿蜒爬行。

秦苒提着鎏金宫灯闯进来时,灯焰突然剧烈摇晃,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投下狰狞的阴影。

“傅南衣,你疯了?”

她的声音在地宫里层层回荡。一个月不见踪影的他,此刻正俯身在冰棺前,用银匙往青铜炉中添入一撮暗红色香料。往生香的青烟扭曲成蛇形,缠绕着棺中那具苍白的躯体。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秦苒的绣鞋碾碎地上凝结的冰晶,“用西域贡香保尸身不腐,派暗卫搜罗禁术典籍,甚至...”她的目光扫过墙角铁笼里奄奄一息的十个死囚,“动用私刑?”

傅南衣恍若未闻。

远处,老管家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王爷,这不合规矩...”

“滚出去。”

冰棺中的张令仪仿佛只是睡着了。傅南衣用沾了温水的帕子擦去她脸上的血污,露出那张熟悉的面容。右眉尾那道疤还在——那是她十五岁时为他挡刀留下的。

他突然暴怒地砸了铜盆。

巨响震得宫灯坠落。

秦苒惊退两步,看着这个曾经惊才绝艳的男子掐住尸体肩膀,指节几乎要嵌入青白的皮肉:“你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你欠我的……欠这天下的都得还!”

水珠顺着冰棺边缘滴落,像谁的眼泪。

“你要疯到什么时候?”秦苒上前,攥紧他的肩膀,带着压抑的怒意和不可置信,“难道你忘了,你候府满门的人命?被她残害的人,何以千计?如此,你还想着复活她?复活她干什么?继续残害南朝子民吗?”

她似要将他唤醒,“你忘记你现在的身份了是吗?你是南朝的摄政王,幼帝才六岁,你要护着他,护着你的子民。”

…………

“我爱她!”

傅南衣突然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抱住头颅,像是要将那些疯长的念头从脑中挖出来。

他的脊背剧烈颤抖,玄色深衣在青石地上拖出凌乱的褶皱,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抵御那些蚀骨的痛楚。

秦苒浑身僵住。

——他刚刚说什么?

他爱她?

那个屠他满门的仇人?那个害他家破人亡的妖女?

她忽然想笑,可嘴角刚扯起,眼泪却先一步砸了下来。

“傅南衣……”她来到他身旁,缓缓蹲下。

他满头华发,猩红的眼睛,但偏偏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和思念,她在看清他面容的瞬间,眼底蓦地悲凉,“这句话,你敢当着你父母的墓碑说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般剜进他的心脏。

傅南衣猛地抬头,眼底猩红一片,像是被血浸染过。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他不敢。

他怎么能敢?

父母的灵位就供奉在傅家祠堂,三十八口棺材,每一具他都亲手合上。他们的血染红了傅家的青石阶,而罪魁祸首,就是他如今拼了命想要复活的人。

“你疯了……”秦苒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到他的脸,却在最后一刻攥成拳,狠狠砸在他心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傅南衣没有躲,这一拳结结实实砸在他胸膛上,闷响在寂静的地宫里格外清晰。

他嘴角渗出血丝,却低低地笑了。

“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

他知道自己疯了,知道自己执念成魔,知道这一切荒唐又可悲。

可他控制不了。

就像控制不了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想起她时的痛彻心扉。

“傅南衣……”秦苒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带着几分哀求,“回头吧……别再执迷不悟了……”

她伸手想扶他,却被他猛地攥住手腕。

“回头?”他抬眼,眼底是深不见底的绝望,“秦苒,我早就回不了头了。”

从他眼睁睁看着张令仪死在通天阶上,从他抱着她的尸体走进这座地宫,从他第一次用血祭之术试图唤醒她开始——

他就已经,万劫不复。

…………

秦苒望着冰棺中那张安详的面容,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在掌心留下四道月牙形的血痕。

“你既执迷不悟......”她突然抽出袖中匕首,鎏金刀鞘砸在地上发出清越的铮鸣,“本宫便替你断了这孽障!”

刀尖刺向冰棺的刹那,一道玄色身影如鬼魅般掠来。

傅南衣徒手攥住刀刃,鲜血顺着腕骨滴落,在张令仪眉心溅开一朵血花,宛若朱砂点就的印记。

“你敢——”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调,眼底翻涌着骇人的血色。

秦苒看着被血染红的掌心,突然低笑出声:“傅南衣,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她拽着他的衣袖来到铜镜前,“华发早生,衣冠不整,哪还有半分摄政王的威仪?”

铜镜映出的人影让傅南衣恍惚。他看见十五岁的自己从镜中走来,那个在御花园执棋谈笑的红衣少年,如今已是满目沧桑。

“让开。”秦苒趁机再次扑向冰棺,却被铁钳般的手扣住肩膀。傅南衣五指深深陷入她绣着凤纹的锦衣,声音轻得可怕:“当年你叔父构陷忠良时,也是这般义正辞严。”

地宫突然剧烈震动。冰棺下的青砖裂开蛛网般的缝隙,露出半截生锈的铁匣。秦苒瞳孔骤缩——那是她亲手埋下的,装着兄长绝笔信的匣子。

“你以为我不知?”傅南衣踢开铁匣,染血的密信飘落在她脚边,“张令仪血洗傅府那夜,你就躲在隔壁厢房的柜中。”

秦苒踉跄后退,发间金步摇坠地碎成两截。她当然记得那夜的惨叫,记得自己攥着婚书缩在紫檀木柜里,记得张令仪满身是血地推开门,却只是取走了那块龙纹玉佩......

“南衣,叔父的事我不知情......”她的声音轻颤,像是被寒风吹散的柳絮,“那晚我......我只是......”

如果,她当时勇敢些,那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不……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掐灭。不,杀他满门的是张令仪,就算她站出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无非是多一具亡魂罢了......

“你出去吧。”傅南衣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铜镜映出两人身影,恍如隔世。秦苒看着镜中自己眼角的细纹,忽然想起那年上元节,少年在灯下为她簪花时微红的耳尖。

原来,那些鲜活的岁月真的已经远去。那些在御花园追逐的欢笑,那些在月下交换的誓言,那些在婚书上郑重按下的指印,都随着那日的血色,永远凝固在了记忆里。

她转身望向冰棺中安详的面容,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张令仪,你就这样静静地躺在这里,可知道活着的人要承受怎样的煎熬?

你死得.……未免太轻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