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昭昭突然入京了。
当笑容明媚的她站在何涣面前,何涣大喜,当晚就在如意楼为她设宴接风。
雅间内,檀木圆桌摆满珍馐,酒香氤氲。
欧阳昭昭一身杏色罗裙,双眸亮晶晶的,正与何涣说笑,声音清脆如银铃:“何涣,你是不知道,我在江南可学了不少新菜式,改日定要让你尝尝!”
何涣朗声笑道:“那敢情好!我可要好好品鉴一番。”
傅南衣坐在一旁,依旧一袭墨色锦袍,眉目沉静,偶尔在两人谈笑间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这一幕,恰好被匆匆赶来的苏苑尽收眼底。
她站在雅间门口,指尖死死掐进掌心。
傅大哥……竟会对一个女子这般耐心?
他从未对任何人如此温和。
苏苑胸口发闷,嫉妒如毒蛇般啃噬着她的理智。
她强压下情绪,换上一副温婉笑意,轻叩门扉:“傅大哥,何将军,真巧,你们也在这儿?”
何涣回头,爽朗招呼:“苏小姐怎么在这?正好,一起用膳吧!”
傅南衣抬眸,目光淡淡扫过她,微微点头示意,便又转回欧阳昭昭那边。
苏苑笑容一僵。
他竟连一句寒暄都没有……
席间,欧阳昭昭与何涣谈笑风生,傅南衣虽话不多,却始终神色温和,偶尔接上一两句,竟也透着几分难得的轻松。
苏苑坐在一旁,如坐针毡。
她几次想插话,却发现根本无从介入——他们聊的是江南风物、江湖趣事,而她这个深闺贵女,对此一无所知。
更让她心惊的是,傅南衣偶尔看欧阳昭昭的眼神……
那是一种她从未得到过的专注与耐心。
——难道,他真的忘了张令仪?
——难道,他真的对眼前这个明媚如朝阳的女子动了心?
苏苑指尖发冷,杯中酒液映出她苍白的脸。
欧阳昭昭见苏苑一直沉默,便笑吟吟地举杯:“苏小姐,初次见面,我敬你一杯。”
她笑容明媚,语气真诚,可落在苏苑耳中,却刺耳至极——
这语气,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人,而自己只是个需要被招呼的客人!
苏苑指尖捏紧酒杯,勉强扯出一抹笑:“欧阳姑娘客气了。”
“对了,你这次过来准备玩多久?住在哪里?”何涣兴致勃勃地问道。
欧阳昭昭眨了眨眼,俏皮一笑:“还不知道呢!我这次偷跑出来,爹爹肯定气坏了,幸好几个姐姐帮我打掩护,我才顺利溜去江南玩了一阵子。短时间之内,我可不想回去挨骂。”
她托着腮,故作苦恼:“至于住的地方嘛......”
“就住王府去。”傅南衣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
欧阳昭昭与何涣闻言,皆是面露喜色。
唯有苏苑面色骤变,指尖几乎要将酒杯捏碎:“欧阳姑娘是个女儿家,王府都是大男人,想必不太方便......”她强撑着笑容,“不如与我回苏府吧,我也好尽地主之谊。”
“无妨!”何涣爽朗一笑,浑不在意,“咱们都不是扭扭捏捏的人,随别人怎么说!”
苏苑听得心头一刺,手中的帕子几乎要被绞烂。她垂下眼睫,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从来没见过傅大哥对哪个姑娘这般上心......想必欧阳姑娘是你的心上人吧?”她勉强扯出一丝笑,“恭喜......”
傅南衣眸光一冷,还未开口,欧阳昭昭却先笑出了声:“苏小姐误会了!”她摆摆手,“傅大哥……只是……只是受人之托暂时照看我罢了。”
她笑得坦荡,可苏苑却觉得刺眼至极——
受人所托?
他何时会因“受人所托”而对一个女子这般特殊?
这分明是借口!
…………
酒过三巡,月影西斜。
何涣便要提议散席,推门刹那——一道素白身影踉跄而过。
青丝散乱,衣袂染酒。
半壶烈酒在她指间摇晃,琥珀色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何涣浑身一震,酒意瞬间惊醒:“张......”
他猛地回头看向自己主子。
方才还沉静如深潭的男人,此刻眼中已掀起惊涛骇浪。
那双向来从容的眸子,此刻如同被飓风席卷的寒渊,所有的克制与冷静在刹那间分崩离析。
“哐当!”
酒壶坠地,碎瓷飞溅。
傅南衣一把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骨节脆响。玄色衣袖下,未愈的伤口渗出暗红,在月下如凝涸的血珀。
“你倒是逍遥!“他声音嘶哑得可怕
欧阳昭昭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想去拉傅南衣的袖子:“傅大哥你冷静......”
“滚开!”
傅南衣猛地甩开她,力道大得几乎掀翻一旁的灯架。
他死死盯着眼前醉醺醺的女人,胸腔里那头困兽几乎要撕开血肉冲出来—
他找了她三百多个日夜!
对她的思念与恨意日日折磨着他,让他没有一日能安枕。
而她,就这样悠闲地将自己喝得醉醺醺,大摇大摆的从他的房门口走过,就像街上那些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张令仪,你还有没有心?
…………
张令仪呼吸一滞,下一秒天旋地转,她被傅南衣打横抱起。
“王爷!”何涣急忙上前。
傅南衣一个眼神扫过——
那目光让何涣瞬间僵在原地,仿佛被寒冰冻结。
…………
马儿一路疾驰,颠簸得五脏六腑几乎移位。
她本就醉得厉害,先是被傅南衣吓得不轻,此刻又被他箍在怀中策马狂奔,只觉得头晕目眩,几乎要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马速终于减缓。
她还未缓过神,身子便猛地一轻——傅南衣直接将她扛上肩头,大步穿过回廊。
门被大力踹开,她整个人被重重丢在床榻上。
“啊……”
她吃痛地揉了揉肩,刚想睁眼说话,唇上却骤然一热——
“呜……”
傅南衣狠狠吻了上来,将她所有挣扎尽数吞没。
她拼命捶打他的胸膛,可他却如铜墙铁壁,纹丝不动。
吻如暴风骤雨,带着压抑已久的疯狂与渴望。
他一只手紧紧扣住她的后颈,不容她有半分退缩,另一只褪尽她的衣衫。
张令仪不由得一阵寒栗。
吻从她的唇一路向下,“傅南衣!你疯了……”
张令仪终于得以喘息,声音却颤抖得不成样子。
“是,我疯了。”
“从你死的那天起,我就已经疯了。”
他的身体紧紧压着她,滚烫的温度,几乎要将她灼伤。
…………
直到后半夜。
张令仪累得沉沉睡去,而傅南衣却静静凝视着她的睡颜,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愫——
恨意未消,爱意难灭。
“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