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晴晚摇了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拂过纸面上潦草的字迹。
有人不自量力,妄动阴阳、强改天命,落得反噬缠身、心脉将碎的下场。她自是懒得理会这等蠢货的死活。
但若任其魂魄溃散,这难得一见的“逆命之局”便再无窥探的可能。
她得吊住这人一口气,至少......在她摸清逆转生死的关窍之前,他还不能死。
惊云领命退下,房门轻轻合拢。
她垂眸看向桌角,那是玄鸦昨夜送来的废稿,零零散散,却透露出关键的讯息。
这几日府中上下忙于操办婚事,人来客往,喧嚷不绝,正是防守最疏松之时。玄鸦便是趁此间隙,混入府中多处禁地,陆续带回这些残稿。
这被烧毁的残角处有一个宁字
宁?
难道是宁亲王?她依稀记得,林氏早年有一位性情温婉的姨娘,后来嫁入了宁王府,虽后来不幸遇劫双目失明,但亲王多年来与之鹣鲽情深,爱护有加,在京中传为佳话。
看来,她得寻个机会,去见见这位抱病多年的姨娘了。
来信上写着,柳家的账本就藏在书房暗室里。
看来,也只有等到大婚那日,府中宾朋满座、人手紧缺之时,她才方便趁乱行事,制造些动静,潜入其中了。
水越是浑,才越好摸鱼。
屋内烛火微微摇曳,窗棂便发出一声极轻的“咔哒”声。
柳晴晚瞬间警觉,手已按上枕下短刃:“谁?”
一道身影掠入室内,无声落地。来人一身夜行衣,脸上覆着一张纯黑面具,正是先前那找她算命的古怪男人。
“恭喜。”面具后的声音带着一丝懒洋洋的笑意,“从皇陵那鬼地方全须全尾地出来,柳姑娘果然非比寻常。”
他话音未落,一个沉甸甸的布袋便“咚”一声被抛在桌上,袋口散开,露出里面黄澄澄的金锭。
“一百两黄金,之前说好的价钱。”
柳晴晚目光从黄金上扫过,并未去碰,反而看向他,“我还以为你跑了。”
面具男低笑一声,十分自然地走到桌边坐下,自顾自倒了杯冷茶:“差不多吧。我原本想着,你要是没本事从皇陵里出来,我这笔买卖不就亏了?正好省下,或者…”
他顿了顿,声音里调侃意味更浓,“折算成冥币,烧给你也算兑现承诺,不是么?”
说话间,他目光扫过柳晴晚腰间,柳晴晚只觉腰间一轻,那摄政王府的腰牌已然落入他手中。
“摄政王府?”他捏着那腰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独特的纹刻。
“你要去那里?摄政王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人面兽心,吃人不吐骨头。”
“听阁下这般愤慨,不知情的,还以为您是什么正道楷模。”
她向前略倾了半分,“那阁下您这深更半夜,擅闯女子闺房,遮头掩面,行事鬼祟的,又该算作什么?”
顺势夺回在他手中的腰牌上,“衣冠禽兽?”
其实他今日来找柳晴晚并不是为了来跟她打嘴仗,当年的事情有隐疾,知道的人几乎都死绝了。
这个女人能算出如玉只能活到十二岁,说话跟当年那位道人一模一样,又有本事活着从皇陵出来。
“那姑娘算得这么准,不如再替我算一卦,当年那个逆天改命、遮掩命格的老道,如今……身在何处?”
柳晴晚眸光微凝,并未回答他的问题。
逆天改命上次或许能侥幸逃脱,若是再来一次必遭反噬。
她的视线落在他左胸上,“你心脉有损。”
“而且伤了有些时日,一直未愈。再强行动用内力,下次未必能走着进来。”
柳晴晚却已起身,从枕下取出一个细长的布包摊开,里面是一排寒光闪闪的银针。
“手伸过来。”
“做什么?”
“替你暂护心脉,免得你死在我房里,晦气。”柳晴晚语气冷淡,已精准地扣住他的手腕寸关尺。
把脉片刻,她眉头微蹙:“伤得比我想的更重。”
“姑娘上次给我的符甚是有效,想必姑娘也定能解除我身上的煞气了。”
柳晴晚并不接他的话,保住他的命也是为了日后她方便研究这等命局罢了。
她在道观修行时,于藏经阁禁室中见过一册残卷,其上记载,这等逆天而存的命局,虽九死一生,却并非全无转圜之机。
书中所述多是些以命换命的阴毒蠢招,唯有一则上古秘法隐约提及一线生机,偏偏最关键的那一页早已被人撕去,残破不堪。
后来她遍寻古籍,多方探问,却再找不到只字片语。
就连她冒险占卜问天,所得启示也唯有四字:逆天而行,必遭反噬。
柳晴晚绕到他身后,“脱衣服。”
“什么?!”面具男猛地弹起来,差点带翻椅子,“你你你....你知不知羞,男女授受不亲,还不守女德!”
“你半夜闯我闺房时,怎么不想想‘男德’?现在倒磨磨唧唧。躺下,要么自己脱,要么我帮你。”
“由不得你。”柳晴晚手腕一翻,几道寒光闪过,面具男只觉得身上几处一麻,竟一时动弹不得。
她上前,毫不客气地扯开他肩头的衣袍,露出精壮的胸膛和一道狰狞的旧伤疤。
柳晴晚:......还行,身材不错。
冰凉的指尖划过皮肤,带着药膏,准确地将银针刺入穴位。
面具男僵着身体,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红色,只能咬着牙低吼:“你……”
“闭嘴。”她指尖用力,微微一捻,“若不想真气逆行,就安静些。”
“对了,诊费一百两黄金。”
柳晴晚并不是一个多管闲事大发慈悲的人,只是这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有钱。
一个能随手抛出一百两黄金的男人,值得她费些心思。
毕竟,她眼下最缺的,就是钱。
无论是日后设法踏入摄政王府,还是要彻底扳倒柳家,哪一样都少不了真金白银去打点上下。就凭她手头那点微薄积蓄,便是全数变卖了,也远远不够。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瓶,哄骗他说,“这是我特制的丹药。”
面具男将丹药放到笔间嗅了嗅,“柳姑娘,你这是想拿毒药控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