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蜷在沙发角落时，小腹的坠痛正顺着脊椎往上爬，像有条冰冷的蛇，缠得她连呼吸都发紧。茶几上的红糖姜茶早已凉透，杯壁凝着的水珠滴在地板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子——那是早上韩潇出门前煮的，火开得太大，姜味呛得人嗓子发疼，他却只丢下句“自己热着喝”，就抓着公文包摔门走了。
她伸手想去够暖水袋，指尖刚碰到布料，脚踝的旧伤突然抽痛，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上次扭伤的肿包还没消，青紫色的淤痕像朵难看的花，绽在脚踝上。她咬着下唇，慢慢挪到墙边，扶着柜子站起身，每走一步，小腹和脚踝的疼就缠在一起，像有人在用力拧她的骨头。
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沈念心里莫名一紧。韩潇推开门走进来，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脸上带着下班的疲惫，还有一丝藏不住的烦躁。
“你怎么还在这儿坐着？”他换鞋的动作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还有扶着墙的手，“又不舒服了？”
沈念点点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叫：“肚子有点疼，脚踝也疼。”
韩潇把外套扔在沙发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没走近，只是站在玄关，皱着眉看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生理期别贪凉，你不听。上次让你别喝凉茶，你非要喝，现在疼了又来找我？”
他的话像冰碴子，砸在沈念心上。她张了张嘴，想解释这次疼不是因为凉茶，是昨晚没睡好，加上白天蹲在地上收拾衣服时抻到了，可话到嘴边，却被韩潇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再说了，你都这么大个人了，疼了不会自己去医院？非要等着我回来？”他走到茶几旁，拿起凉透的姜茶抿了一口，又嫌恶地吐出来，“都凉了不知道自己热？你现在又没工作，天天在家待着，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我没找到工作不是故意的。”沈念的声音开始发颤，眼眶慢慢红了，“我投了二十多份简历，面试了五次，可他们要么嫌我没经验，要么嫌我中间空了太久……”
“空太久？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娇气？”韩潇打断她，语气里的嘲笑像针一样扎人，“上次脚踝扭了，非要在家歇着，班也不上了；这次生理期，又天天躺着。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谁会要你？”
沈念扶着墙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她想起这一个月来，自己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投简历，中午啃着冷馒头改面试稿，晚上还要收拾韩潇换下来的衣服，给晚归的他热饭。可这些，韩潇从来没看见过。他只看见她待在家里，只看见她没找到工作，只看见她“又在喊疼”。
“我疼得站不起来……”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小腹的坠痛越来越厉害，眼前开始发晕，“你能不能陪我去趟医院？我害怕……”
“陪你去医院？”韩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我明天还要上班，不上班谁给你交房租？谁给你买吃的？你以为钱是大风刮来的？”他走到沙发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我没时间陪你瞎折腾，你自己打个车去吧。多大点事，非要搞得人尽皆知。”
“可我脚踝疼，走不了路……”沈念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地板上，和刚才姜茶滴下的水混在一起，“我钱包也没带，手机快没电了……”
“你就不会提前准备好？”韩潇皱着眉，从钱包里抽出两百块钱扔在茶几上，“拿着，自己打车去。别再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累了一天，没精力跟你耗。”
他说完，转身走进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沈念压抑的啜泣声，还有小腹和脚踝传来的阵阵疼痛。她看着茶几上的两百块钱，红色的纸币像团刺眼的火，烧得她眼睛生疼。
她慢慢挪到茶几旁，蹲下身去捡钱。脚踝的疼让她差点摔倒，双手撑在地板上，掌心沾到了刚才姜茶滴下的水渍，冰凉刺骨。她想起以前独居的时候，有次肠胃炎犯了，也是疼得站不起来，可她咬着牙，自己扶着墙走到楼下药店，买了药回来，煮了碗热粥，裹着被子睡了一觉，第二天就好了。那时候没人嘲笑她，没人指责她，虽然孤单，可心里是踏实的——她知道，自己能靠得住。
可现在，她有了“伴侣”，却活得比一个人时更狼狈。她要忍受他的嘲笑，要承受他的指责，要在疼的时候自己撑着，要在委屈的时候自己憋着。她甚至开始怀疑，当初搬来和他一起住，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念扶着墙站起身，慢慢走到门口，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果然快没电了，屏幕亮了一下，显示着闺蜜林晓发来的消息：“念念，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看招聘会？我帮你查了，有好几家公司在招行政岗。”
看着消息，沈念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回复林晓：“晓晓，我想去医院，我有点疼得受不了了。”
没过多久，林晓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沈念刚接起，就听见林晓焦急的声音：“念念，你怎么了？在哪？我马上过去！”
“我在家……”沈念的声音哽咽着，把韩潇的话，还有自己的处境，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林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林晓的声音带着怒气：“他怎么能这样？你都疼成这样了，他居然还说这种话！念念，你别等他了，我现在就过去接你，我们去医院！”
挂了电话，沈念靠在门上，心里稍微安定了些。她看着卧室紧闭的门，突然觉得很陌生——那扇门后面，住着她曾经以为可以依靠的人，可现在，那个人却成了让她最委屈的人。
没过多久，门铃响了。沈念打开门，林晓拎着包站在门口，脸上满是担心。看到沈念苍白的脸和肿着的脚踝，她赶紧扶住她：“念念，你怎么样？快，我带你去医院！”
“我……我没带多少钱……”沈念咬着唇，有点不好意思。
“我带了！”林晓拍了拍她的手，“别担心，有我呢。我们先去检查，等你好了，我们一起找工作，以后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沈念点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是感动的。她扶着林晓的胳膊，慢慢走出家门，脚踝的疼还是很厉害，可心里的委屈却好像减轻了些——她知道，就算韩潇不关心她，就算她现在没工作，就算她活得很狼狈，可她还有林晓，还有自己，还有重新开始的勇气。
走到楼下，林晓拦了辆出租车。沈念回头看了眼那栋楼，客厅的灯还亮着，可她却觉得那里面再也没有她想要的温暖了。她转过头，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沈念，别再委屈自己了。你值得被好好对待，值得有人在你疼的时候关心你，值得有人在你难的时候陪着你。如果这个人不是韩潇，那你就自己做那个能靠得住的人。
出租车驶往医院的方向，窗外的灯光一闪一闪的，像星星。沈念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小腹和脚踝的疼还在，可她的心里却慢慢升起了一股力量——她知道，从今天起，她要为自己而活，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找到一份工作，要重新回到那个虽然孤单却自由的状态。
至于韩潇，至于这段让她委屈的感情，她想，是时候该好好想想了。或许，有些关系，就像那杯凉透的姜茶，再热也回不到最初的温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