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沙沙”的刮擦声,像是某种坚硬的物体反复摩擦着门板,声音细微却极其刺耳,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执拗感,在寂静的玄关里无限放大。
阴冷的气息如同潮水般,透过门缝不断渗入,让新居内温暖的空气都仿佛下降了几度。
凌曦站在门后,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表情,只有一种被打扰清净后的不耐烦。她那双总是慵懒半眯着的眼睛此刻完全睁开,清冽的目光落在门板上,仿佛能穿透厚实的木材,看到外面的“东西”。
她没有立刻采取行动,只是静静地站着,如同最有耐心的猎手,感受着门外那股阴冷、混乱却又并不算多么强大的气息。
这不是厉鬼,更像是一股强烈的怨念或者残魂执念,依附于某种媒介,无意间飘荡到了这里,又被她身上那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属于修真者的微弱灵力气息所吸引。
就像黑暗中趋光的飞蛾。
“咚!”
又是一次毫无征兆的撞击!比前两次更猛烈,门板都轻微震颤了一下。
刮擦声也变得更加急促,仿佛外面的“东西”因为无法进入而变得焦躁起来。
凌曦微微蹙眉。她不喜欢噪音,更不喜欢这种没完没了的骚扰。
她抬起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见的灵光。这点灵光极其微弱,甚至不如一只萤火虫亮,但对于处理这种低级的灵异骚扰,已经足够了。
就在她准备凌空画一道最简单的辟邪符,将这不懂规矩的“访客”驱散时——
嗡嗡嗡……
被她随手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旧手机,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
在这极度安静、只有诡异刮擦声的环境下,手机的震动声显得格外突兀响亮!
门外的刮擦声和撞击声,骤然停止!
那丝丝渗入的阴冷气息也像是受惊的兔子般,猛地收缩了回去,迅速变得稀薄,几乎感应不到。
一切重归死寂。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凌曦动作一顿,指尖的灵光散去。她侧耳倾听了几秒,确认门外的“东西”确实因为突如其来的声响而暂时退却或隐匿了。
她走到茶几旁,拿起还在震动的手机。屏幕上跳跃着的是“坚韧的磐石”的ID,他发来了语音通话请求。
凌曦挑了挑眉,看了一眼重归平静的房门,按下了接听键。
“喂?”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刚才经历了一场诡异对峙的痕迹。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极力压抑却依旧带着明显颤抖的男声,听起来年纪不大,大概三十岁左右:“凌、凌大师?是您吗?对不起……这么晚打扰您……我、我刚刚又……又来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崩溃边缘的绝望。
“慢慢说。”凌曦走到沙发边坐下,语气依旧平淡,却有一种奇异的能让人安定下来的力量。
“就是那个噩梦……它又来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可怕!”男人的语速加快,呼吸急促,“我梦到……梦到它就在我床边,看着我!我能感觉到它的视线,冰冷冰冷的……我想醒,醒不过来!像是鬼压床!然后……然后我感觉到有东西在掐我的脖子!冰凉的手指!我喘不过气……我拼命挣扎,才猛地醒过来……”
他剧烈地喘息着,仿佛再次体验到了那种窒息感。
“醒来后,我打开灯……就看到……就看到床头柜上,我睡前明明放得好好的水杯,移到了桌子边缘,差点掉下去……而我的脖子上……”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出现了两个清晰的、青紫色的手指印!冰凉的!就像是刚被人用力掐过一样!大师!它已经不只是在梦里了!它真的能碰到我了!救命!求您救救我!”
男人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在电话那头呜咽起来。
凌曦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
梦魇、鬼压床、物品移动、出现伤痕……现在更是发展到了直接物理接触。
这确实不是简单的精神问题或心理暗示。缠上他的东西,怨念不浅,而且正在迅速变得强大,或者说,正在加速侵蚀他的生命和精神。
“你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来历不明的旧物?或者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墓地、凶宅、长期不见阳光的老屋?”凌曦问道。
“旧物?特别的地方?”男人努力平复情绪,思考着,“没有啊……我就是个普通上班族,朝九晚五,生活很规律……最近几个月都没出过差,也没去什么特别的地方……旧物?我家里没什么古董之类的东西啊……”
他的回答不像作假。
“把你现在的住址私信发给我。”凌曦道,“还有,拍一张你脖子上的指印照片,以及你卧室布局的照片,一起发过来。”
“好!好!马上!”男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答应。
很快,凌曦收到了私信。
地址是本市一个中档住宅小区。点开照片,第一张是特写,在灯光下,男人脖颈两侧确实有着清晰的、微微发紫的指印,像是被一双冰冷的手狠狠扼掐过,看上去颇为骇人。
后面几张是卧室照片,陈设简单整洁,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但凌曦的目光却停留在其中一张照片的角落——那是卧室窗帘的一角,厚重的窗帘将窗户遮得严严实实。
但在那窗帘下方的阴影里,凌曦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淡薄、与门外刚才那股气息同源、但却更加阴郁冰冷的残留气息。
这东西,已经在他家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几乎像是把那里当成了自己的巢穴。
“大师……您……您看出什么了吗?”男人忐忑不安地问。
“嗯。”凌曦应了一声,“你被缠上了。不是梦,是真实存在的。”
电话那头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解决的办法有两个。”凌曦淡淡道,“第一,我告诉你如何暂时自保,减缓它的侵蚀,但治标不治本,它只会越来越强。第二,我亲自过去一趟,彻底解决。但价格……”
“我选二!”没等凌曦说完,男人立刻尖叫着回答,生怕晚上一秒机会就溜走了,“多少钱都可以!只要您能解决!我这些年还有点积蓄!求您一定要来!”
比起钱,显然是命更重要。
“行。”凌曦干脆利落地应下,“明天下午,我过去。在我到之前,保持房间通风,如果还有阳光,把窗帘拉开。晚上睡觉,在床头柜上放一把新的、未使用过的剪刀,剪刀尖对着门口方向。如果再做噩梦,默念‘净天地神咒’,不会念就反复念‘滚’字,意念要坚决。”
她快速交代了几条简单的应急措施,虽然作用有限,但至少能稍微提振一下他自身的阳气,减弱那东西的嚣张气焰。
“好!好!我记下了!谢谢大师!谢谢大师!”男人千恩万谢,语气终于有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希望。
结束通话,凌曦再次看向玄关方向。
门外安安静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凌曦知道,那个被手机铃声惊退的“小东西”,或许还在附近徘徊,又或许,已经循着某种更强烈的“吸引力”,去了别处。
她低头看了看手机上“坚韧的磐石”发来的地址,又感受了一下自身恢复了些许但依旧不算充裕的灵力。
看来,这第一单线下生意,比她预想的要来得更早一些。
也好,正好试试这个世界的“东西”,到底有多少斤两。
她收起手机,没有再理会门外的异常,转身走向浴室。
新家的第一个夜晚,总算可以清净地泡个热水澡了。
至于门外的“邻居”?若敢再来,灭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