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楚总的小青梅是黑莲花 > 第二十幕 陈教授的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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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黎的十月总带着股潮湿的凉意,雨丝像被揉碎的棉絮,黏在伞面上不肯落。楚沁站在蒙马特高地那栋褪色的蓝漆公寓楼下,伞骨被风卷得噼啪作响,金属伞尖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响。他抬头看了眼二楼的窗户——褪色的窗帘半拉着,露出里面堆满旧钟表的木架,玻璃上蒙着层薄灰,像块被岁月磨旧的镜子。

手机在西装内袋震动,是仲苗苗发来的消息:“陈教授今天下午三点会去圣心大教堂做弥撒。他兜里总装着银色怀表,表盖内侧刻着‘致小棠’。”

楚沁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质钢笔——那是仲苗苗(夏晚)抽屉里的旧物,笔帽刻着“苗”字,此刻正贴着他的胸口发烫。钢笔是五年前仲苗苗送他的,后来在火灾里弄丢了,直到仲苗苗以“夏晚”身份出现时,他才在侦探社的抽屉里重新找到。此刻,钢笔的温度透过衬衫渗进来,像仲苗苗的手指轻轻戳着他心口。

“楚总?”

身后突然响起声音。楚沁转身,看见一个穿藏青色风衣的男人站在雨里,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下半张脸。他的左手提着个牛皮纸袋,右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指节处有道淡粉色的疤痕——是陈教授的助手,上个月在苏黎世拍卖会上,楚沁见过他替陈教授举着竞拍牌,当时这人盯着他手腕上的钢笔看了很久。

“陈教授在等您。”助手把纸袋递过来,语气生硬得像块石头,“他说您要的‘资料’在里面。”

楚沁接过纸袋,指尖触到里面硬邦邦的金属——是录音笔。他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时,助手已经转身走进公寓,雨靴踩在地上的声响渐行渐远。雨幕里,助手的背影很快融进灰蒙蒙的建筑中,像滴被雨水冲散的墨。

圣心大教堂的钟声在三点整准时响起。楚沁混在人群里,沿着青石板路往教堂走,鞋跟叩在湿滑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教堂的尖顶在雨雾里若隐若现,像根刺破云层的银针,尖顶上的十字架被雨水洗得发亮,反射着冷冽的光。

第三排的长椅上,陈教授已经坐了很久。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毛衣,领口松松垮垮,露出锁骨处的老年斑。怀里抱着那座标志性的银色怀表,表链垂在毛衣前,随着呼吸轻轻晃动。他的白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角,几缕碎发黏在下巴上,整个人像片被风吹皱的旧报纸。

“阿门。”

弥撒结束的钟声再次响起。楚沁挤到陈教授身边,故意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的肩膀。陈教授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怀表“当啷”掉在地上,玻璃表盘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楚……楚总?”陈教授的声音发颤,伸手去捡怀表,“您怎么……”

“好久不见,陈教授。”楚沁弯腰捡起照片,语气平淡得像在聊天气,“没想到您会离开江城。”

照片散落一地,最上面那张是楚雄雄和陈教授的合影。两人站在楚氏集团顶楼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楚雄雄搂着陈教授的肩膀,笑容意味深长,陈教授则低头盯着脚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表表链。

“我早就说过,海外更适合我。”陈教授别过脸,声音里带着刻意的疏离。

“是吗?”楚沁把照片塞进他手里,“那这张照片,您为什么藏在公文包夹层里?”

陈教授的瞳孔缩成针尖。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怀表从他手里滑落,摔在瓷砖上,玻璃碎渣溅到楚沁的鞋尖。

“你到底要什么?”陈教授的声音发颤,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我已经退出了,当年的事……”

“当年的事?”楚沁蹲下来,捡起裂开的怀表,“当年的纵火案,当年的矿难,当年的‘意外’——您不想知道真相吗?”

陈教授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盯着楚沁手里的怀表,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真相?你以为我不知道?楚雄雄用我女儿的命威胁我!他说只要我帮他做假证,就给我一笔钱送我出国……可他根本没打算兑现承诺!”

楚沁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想起仲苗苗说过,楚雄雄的“手段”向来狠辣,连亲生女儿都能利用。

“您女儿……”

“死了。”陈教授的声音突然哽住,“三年前,车祸。楚雄雄说‘意外’,可我知道,是他让人撞的——就因为我开始怀疑矿难的事。”

教堂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水顺着教堂的彩窗流下来,在地面汇成小水洼。楚沁看见陈教授的眼泪混着雨水砸在水洼里,溅起细小的水花,像撒了把碎钻。他摸出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楚总,这是最后一次。助燃剂的配方我已经给您了,消防通道的图纸也改好了。您放心,这次绝对查不到我头上……”

是陈教授的声音,带着谄媚的笑,尾音微微发颤。接着是楚雄雄的低笑:“老陈啊,你还是这么谨慎。不过没关系,等仲家倒了,我让你做楚氏的首席科学家,年薪翻十倍。”

“可……可那女孩……”

“女孩?”楚雄雄的语气突然冷下来,“你是说仲苗苗?她要是敢坏事,就和她父母一起,永远埋在矿井里。”

录音笔里传来陈教授的抽噎声,混着电流杂音,像被人掐住脖子的呜咽。楚沁握着录音笔的手在发抖,指节泛白。他想起仲苗苗在火场里说的话:“我看见楚雄雄的影子……”原来不是错觉,是陈教授的录像带里,藏着楚雄雄的罪证。

“您为什么不早说?”楚沁的声音发哑,喉结动了动。

陈教授抹了把脸,雨水和眼泪混在一起,顺着皱纹往下淌:“我怕……我怕楚雄雄杀人灭口。可我女儿的仇,我不能不报……”他突然抓住楚沁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楚沁的皮肤,“楚总,您答应我,一定要把仲家救出来!仲苗苗是个好姑娘,她不该……”

“我知道。”楚沁打断他,把录音笔塞进自己口袋,“我会让她没事的。”

陈教授松开手,瘫坐在长椅上。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毛衣领口露出里面洗得发黄的衬衫,领尖有块褐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楚沁注意到他手腕上戴着块旧手表,表壳上有道划痕,和仲苗苗描述的“五年前火场里楚沁的钢笔”很像——或许,这也是楚雄雄当年给他的“奖励”。

雨停了。教堂的彩窗透进一缕阳光,照在陈教授斑白的头发上,像撒了把金粉。楚沁起身时,看见他兜里的银色怀表——表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致小棠,爸爸永远爱你。”

小棠。

楚沁想起仲苗苗说过,她小时候有个玩伴叫小棠,后来搬家后再没见过。原来小棠是陈教授的女儿,是楚雄雄用命换来的“交易品”。

“楚总。”助手举着伞站在教堂门口,“需要我送您吗?”

楚沁摇头。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脚步坚定地走向雨过天晴的街道。风掀起他的西装下摆,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衬衫——那是仲苗苗去年冬天送他的,袖口有朵淡蓝色的刺绣小花,和陈教授怀表上的刻字一样,都是“永远”。

远处的咖啡馆里,传来悠扬的手风琴声。楚沁掏出手机,给仲苗苗发了条消息:“陈教授落网了。我有样东西,想当面给你看。”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想起仲苗苗在病房里说的话:“因果循环,善恶有报。但你要记住,爱比恨更有力量。”

此刻,他终于懂了。

有些真相,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而他能做的,就是替仲苗苗,把迟到的正义,亲手送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