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的手还抓着他的裤脚，指尖发白，嘴唇哆嗦着，声音压得极低：“我可以作证……我都说……”
秦守平没低头看她，只是轻轻一扯，布料从她手中滑脱。他往前走了两步，脚步沉稳，背脊挺直。院中人群还在骚动，有人往易中海屋子方向张望，等着那扇门打开。可门始终没响。
他刚走到自己屋门口，眼角余光便扫见东屋门口人影晃动。易中海正站在屋檐下，身旁站着两个穿灰制服的男人，袖口别着街道办的徽章。三人低头说话，易中海神情冷峻，手指偶尔抬起，指向秦守平的屋子。他袖口边缘，一道暗红痕迹若隐若现，像是干涸的颜料，又像某种记号。
秦守平心头一动，脑中忽然浮现一道念头，清晰却无声——**“敌方反击意图已确认，假消息功能激活。”**
他不动声色，抬手推开屋门，进去后并未关死，只虚掩着一条缝。屋里光线昏暗，桌上还摊着那张冲洗出来的账本照片，相框则靠在床头。他快步上前，将照片塞进炕洞深处的夹层，又把相框翻过来扣在床板底下。刚直起身，就听见院中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拎起墙角的木盆，装了半盆脏水，走出门去。水泼在院中泥地上，溅起几点浑浊的水花。他蹲在井台边，拿起搓衣板，抓起一件旧衬衫，用力搓洗起来。动作自然，像只是个普通早晨的劳作。
“砰”的一声，院门被推开。易中海带着那两名街道办的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三大爷，被硬拉来当“见证人”。
“秦守平！”易中海站在井台前，声音沉稳，带着公事公办的腔调，“厂里昨夜丢了工具，一套扳手、钳子，价值不低。有人反映你最近常去仓库转悠，还跟保管员吵过架。我们来查一查，也是为你好，免得背黑锅。”
秦守平抬起头，手还在搓着衣服，水顺着指缝滴落。他看着易中海，眼神平静：“查我？凭什么？”
“凭组织调查。”易中海扶了扶金丝眼镜，“这是街道办的临时巡查，三大爷也在，程序合规。”
三大爷站在一旁，拄着拐杖，低着头，不敢看人。
秦守平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水，目光扫过两名街道办的人：“那你们有搜查令吗？还是派出所王警官派你们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没说话。
易中海脸色微沉：“都是街坊，通融一下，何必这么较真？”
“较真？”秦守平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传得远，“那1962年您代领我家三百斤粮票，怎么不通融我爹多活几天？怎么不让他吃上一口细粮？”
易中海瞳孔一缩，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秦守平趁势提高声音：“各位领导，我屋里要是真有厂里的东西，我认罚，当场交公。可要是没有呢？是不是也该查查，谁把公家的东西拿回家用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王婶正站在隔壁门口张望。
脑中那道念头再次浮现——**“散布信息：易中海私藏厂里红灯牌收音机，编号0427，电池来源不明。”**
秦守平嘴角微扬，朗声道：“听说易主任屋里那台红灯牌收音机，是厂工会去年失窃的那台？编号0427，对吧？要不咱们现在就去听听，是不是同一个编号？顺便查查，电池是不是从厂里库房拿的？”
人群一静。
王婶立刻接话：“可不是嘛！前天我送针线过去，看见他用两个五号电池，说是‘亲戚送的’，可厂里上个月才丢了一整盒！”
有人低声议论：“那台收音机声音特别大，天天放新闻，比我家那台还清楚……”
“厂里失窃案报了警的，怎么没见他上交？”
易中海脸色骤变，额角渗出一层细汗。他猛地转头看向街道办的人：“走！”
“等等，”秦守平拦在院门口，“既然来了，不如把收音机的事也查一查？反正都是公家的东西，查清楚了，大家都安心。”
“你！”易中海指着秦守平，手指发抖，“你这是倒打一耙！”
“我？”秦守平摊手，“我只是问个问题。你们要查我，总得讲规矩。现在问题来了，你们不查收音机，却要搜我的屋，这算哪门子公平？”
街道办的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低声道：“易主任，这事儿……咱们没接到收音机的举报，还是先办正事吧。”
“正事？”易中海咬牙，“正事就是查贼！”
“贼？”秦守平笑了，“那您说，谁是贼？是我这个住破屋的，还是您这个天天听厂里失窃收音机的？”
“你——！”
“易主任。”秦守平盯着他，声音沉了下来，“您想查我，可以。但得按规矩来。没有搜查令，谁也不能进我家门。否则，我不介意明天就去派出所，把1962年的事，连同现在的事，一起报上去。”
易中海僵在原地。
三大爷低着头，拐杖轻轻点地。街道办的人已经往后退了半步，显然不想卷入更深。
“走。”易中海终于开口，声音干涩。他转身就走，脚步急促，连袖口那道红痕被风吹开都没察觉。两名街道办的人赶紧跟上，三大爷迟疑了一下，也一瘸一拐地离开。
秦守平站在井台边，没动。
王婶走过来，小声问：“真有那台收音机的事？”
“厂里去年确实丢了台红灯牌，”秦守平淡淡道，“编号0427，登记在册。电池也丢了二十节。易主任说亲戚送的，可厂里没人见过他亲戚。”
王婶倒吸一口冷气：“这……这不是偷公家的东西吗？”
“是不是偷，得看证据。”秦守平弯腰捡起搓衣板，继续搓洗衣服，“但既然有人敢查我，那就别怪我把话挑明。”
王婶点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守平，你……真不怕他？”
秦守平抬头，看着易中海屋子紧闭的门：“怕？他要是真清白，何必带人来搜我？何必听见收音机就跑？”
王婶没再说话，快步回了屋。
院中渐渐安静下来。
秦守平把衣服拧干，搭在井台边的竹竿上。水珠顺着布料滴落，砸在泥地上，留下一个个小坑。
他走进屋，关上门，从炕洞夹层取出那张账本照片，轻轻抚平边缘。相框仍扣在床下，他没动。
脑中念头再闪——**“假消息功能冷却中，下次可用时间：明晨五更。”**
他把照片重新藏好，坐在床沿。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墙角的旧煤炉上。炉盖半开，灰烬未冷。
没过多久，院外传来脚步声。
秦守平起身，走到门边，从门缝往外看。
贾东旭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手里拎着个空酒瓶，脸上泛红，嘴里骂骂咧咧。他走到贾张氏屋门口，一脚踹开门：“死老太婆！藏的钱呢？老子要喝酒！”
屋里没人应声。
贾东旭冲进去，翻箱倒柜，砸了两个碗。他出来时，看见秦守平站在门口，愣了一下，随即狞笑：“哟，英雄来了？今天挺威风啊？”
秦守平没说话。
“你以为你赢了？”贾东旭指着他的鼻子，“易叔不会放过你！你等着，你——”
他话没说完，秦守平忽然开口：“你娘昨天在井台前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贾东旭脸色一变。
“她说，是你娘下的药，”秦守平盯着他，“是你娘亲口承认的。你要不要去问问她，当年易中海给了她多少好处？”
贾东旭浑身一震，酒似乎醒了大半。他后退一步，眼神慌乱：“你……你胡说！”
“胡说？”秦守平往前走了一步，“那你去问她。看她敢不敢当着全院人的面，再重复一遍。”
贾东旭嘴唇哆嗦，握着酒瓶的手青筋暴起。他忽然大吼一声，举起酒瓶就要砸过来——
秦守平站在原地，没动。
贾东旭的手停在半空，瓶口对着秦守平的额头，颤抖着，最终缓缓放下。
他喘着粗气，瞪了秦守平一眼，转身踉跄着走了。
院中重归寂静。
秦守平回到井台边，拿起扁担，准备去挑水。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易中海屋子的窗帘动了一下。
一只眼睛，正从缝隙中死死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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