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守平的手刚触到门把,院门外那辆自行车还停在原地,煤油灯的光晕在青石板上晃着一圈昏黄。老陈坐在车上,没说话,也没动,只是望着他。风从巷子口灌进来,吹得车铃轻轻一响。
秦守平推开门,跨出半步,声音压得很低:“您这么晚来,是不是有事?”
老陈没看他,目光落在门墩上,片刻后才开口:“我看见有人撬门墩……不是我。”他从怀里摸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边角已经磨毛,递过来时手有些抖。
秦守平接过,借着灯光一扫——是门墩夹层的补全图,比之前那张更详细,连内部石槽的走向都标了出来。图纸右下角有一处红点,旁边写着两个小字:“速藏”。
他抬眼,老陈已经调转车头。
“陈叔。”他叫住人,“您说这院子要乱了,易主任怕是要走?”
老陈顿了一下,没回头,也没应声,只蹬了脚踏板,车轮碾过地面,煤油灯的光影晃了几下,消失在巷口。
秦守平站在门口,把图纸折好塞进衣袋。他知道,这张图不只是提醒,更是一把钥匙——能让他把假消息钉进所有人心里的钥匙。
第二天晌午,太阳照到门墩东侧,秦守平蹲在那儿,手里拿着一把小凿子,慢条斯理地清理石缝里的浮土。他动作不急,像是在修一件老家具,眼神却时不时扫向院门口。
刘海中果然来了。
他站在院中水缸边打水,视线一直往这边飘。等秦守平抬头,他立刻端着水桶凑过来,桶底磕在青石上发出一声闷响。
“守平,老陈真给你图了?”他压着嗓子问。
秦守平没停手,只点了点头,继续凿着石缝。
“我昨儿看见易主任也来查过。”刘海中舔了下嘴唇,“他带了个手电,蹲在这儿看了半天。”
“哦?”秦守平终于抬头,语气平淡,“他还看出什么了?”
“没说。”刘海中摇头,“但他走的时候脸色不好,像是……怕东西丢了。”
秦守平笑了笑,把凿子收进工具袋,从怀里掏出那张图纸,摊开一角给他看:“您瞧瞧,这夹层要是真有东西,能值多少?”
刘海中眯眼看了两秒,忽然倒吸一口冷气:“这……这不是老陈的手笔吗?他怎么敢……”
“他不敢,是我求的。”秦守平合上图纸,收进口袋,“三大爷,您知道易主任儿子最近在忙什么吗?”
“忙什么?”
“办护照。”秦守平声音不高,“银行去了三回,托人打听国外房产。这节骨眼上查门墩,怕不是想捞点东西就走?”
刘海中愣住,水桶还端在手里,水已经漫到桶沿。
秦守平站起身,拍了拍裤子:“要真跑了,账本、房契这些,可就没人管了。到时候,谁拿到算谁的。”
他没再多说,拎起工具袋回屋。门关上前,余光瞥见刘海中站在原地,桶里的水顺着裤脚往下淌。
下午,院里开始有人低声议论。
王婶在厨房门口择菜,李大爷蹲在墙根晒太阳。王婶忽然凑过去:“老刘说,易家要移民,连房子都托人卖了。”
李大爷摇头:“怪不得昨儿半夜有车停他家门口,黑布盖着,像是在搬东西。”
“搬什么?”王婶压低声音,“怕不是把家底都运走了?”
“要走也正常。”李大爷叹气,“现在风声这么紧,谁还敢留?”
傍晚,易中海出门倒炉灰,三大爷正坐在门口抽烟。往常他总会点头打个招呼,今天却只是抬了下眼皮,又低头继续抽烟。易中海站了两秒,把炉灰倒进桶里,转身回屋。
贾张氏从厨房出来,端着一盆剩菜,想凑上去说句话。三大爷突然咳嗽一声,她立刻停下脚步,默默把菜倒进泔水桶,低着头回了屋。
秦守平站在自家屋檐下,手里拿着一块抹布,慢悠悠擦着门框。他没看谁,也没说话,但耳朵听着每一句低语,每一个脚步。
他知道,假消息已经不再是“消息”,而是成了“事实”。
傍晚七点,院门被人推开一条缝。
刘海中探头进来,左右看了看,快步走到秦守平门口,声音发紧:“守平,你那话……我传出去了。”
秦守平擦门的手没停。
“我跟王婶说的,说易主任要走,账本没人管。”刘海中咽了口唾沫,“她一听就慌了,说要是真跑了,咱们这些年被他压着的事,可就没人追究了。”
秦守平这才停下,转头看他:“然后呢?”
“然后她去找李大爷商量,说要趁他还在这儿,把话问清楚。”刘海中苦笑,“可李大爷说,问也没用,人要走,心早就不在这儿了。”
秦守平点点头,把抹布搭在门把上。
“您觉得,他真会走吗?”刘海中问。
“我不知道。”秦守平看着院中央的门墩,“但只要大家都觉得他会走,他就走不了也得走。”
刘海中沉默片刻,忽然压低声音:“守平,我……我不想再跟着他了。”
秦守平没意外,只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得自保。”刘海中搓着手,“要是他真跑了,上面查下来,第一个拿我顶罪。我得……得先划清界限。”
秦守平盯着他看了两秒,缓缓道:“那您就去说——说您早就看不惯他,只是被逼的。”
刘海中一愣,随即点头:“对,对!就说我一直想揭发,可不敢……”
他话没说完,院外传来脚步声。
两人同时闭嘴。刘海中端起空桶,快步走向水井。秦守平重新拿起抹布,继续擦门框。
易中海走进来时,天已经黑了。
他手里提着一包药,脸色比往日沉。路过三大爷门口,老人没抬头。路过贾张氏厨房,窗户立刻拉上了帘子。
他走到自己屋前,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试了两次才对准。
秦守平站在屋檐下,看着他开门进去,门关得比平时重。
风从院外吹进来,卷起几片落叶,在门墩前打了个旋。
秦守平放下抹布,双手垂在身侧。
脑中那道无声的念头再次浮现——**“假消息功能累计使用三次,敌方信任度归零。”**
他没动,也没出声。
院里很静,连水缸里的水都没起波纹。
王婶在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屋,门关得轻轻的。
李大爷掐灭烟头,拄着拐杖慢慢往屋里走。
刘海中从井边回来,路过秦守平门口,脚步顿了一下,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秦守平抬头看了看天。
月亮被云遮住,院里只剩下几盏昏灯。
他正要转身进屋,忽然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自行车铃声。
一辆车停在门口,车灯照出骑车人的脸。
是老陈。
他没进来,只是把一封信塞进门缝,转身就走。
秦守平走过去,弯腰捡起信封。
信封是普通的牛皮纸,没有署名,但封口用蜡封着,蜡印是一把刻刀的形状。
他捏了捏信封,里面是张折叠的纸,还有一小块硬物。
他没拆,只把信收进衣袋,转身回屋。
手刚搭上门把,院里传来一声闷响。
是易中海屋里的柜子倒了。
紧接着,窗户亮起灯,窗帘晃动,像是有人在里面翻找东西。
秦守平站在门口,没回头。
他的手慢慢握紧了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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