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门墩的裂缝缓缓渗出,颜色暗红,质地粘稠。秦守平蹲在泥水中,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道细缝,指腹沾上一点湿腻的液体,凑近鼻尖嗅了嗅——不是血腥味,也不是铁锈气,倒像是陈年朱砂混着潮湿木料的气息。
他没动声色,只是将手指在裤腿上擦了擦,从衣兜里取出那枚刚找到的青铜钥匙。钥匙沉手,柄部刻着一个“秦”字,边缘磨损得厉害,显然被人长期摩挲过。
他盯着门墩底部的暗格,迟疑了一瞬,随即抬手,用钥匙尾端轻叩石面。三下重,两下轻,节奏缓慢而稳定。
敲完最后一声,脑中骤然浮现一句话:“门墩曾为镇远镖局暗桩,埋有血玉扳指。签到成功。”
秦守平眼神微凝。
原来如此。
这门墩不只是机关枢纽,更是当年镖局藏物的标记点。血玉扳指……传闻中能调动地下押运线的信物,据说沾过三条人命,谁戴上去,谁就得替镖局还债。
他正要伸手探查缝隙深处,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踩得积水四溅。
“砰!”
一根铁棍砸在门墩侧面,碎石崩飞。
秦守平猛地侧身,看清来人——贾东旭披着破旧雨衣,满脸通红,眼里布满血丝,右手高举铁棍,左手死死攥着一块黄符纸,嘴里吼着:“流血了!这石头真的在流血!是冤魂回来了!你们都得遭报应!”
他又要砸下来。
秦守平没有后退,反而迎上前半步,右肩一沉,八极拳的“贴山靠”顺势撞出,正中对方肘窝。贾东旭手臂一麻,铁棍脱手,砸进水坑里溅起一片泥浆。
不等他反应,秦守平左手已扣住其手腕,反向一压,膝盖顶在其膝弯处。贾东旭整个人跪倒在积水中,脑袋被按着低下去,脸几乎贴到地面。
“你他妈敢动我!”贾东旭挣扎着抬头,脖颈青筋暴起,“我娘说了,这院子早就不干净!三十年前死的人还没走!今天它流血,明天就轮到你!”
话音未落,秦守平脚下发力,将其手腕再往下压,迫使他身体前倾。这一动,门墩裂缝里的暗红液体随着震动晃了一下,几滴顺着石面滑落,正好溅在贾东旭脸上。
他愣住了。
伸手一抹,掌心全是赤色黏液。
“这……这是什么?”他声音发抖,低头看着手,又抬头看门墩,“它……它真在流血?不是油漆?不是染的?”
秦守平松开手,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觉得呢?”
贾东旭踉跄后退,脚下一滑,跌坐在水里。他顾不上疼,只是一边抹脸一边往后爬,嘴里不断念叨:“不得了……闹鬼了……我娘说对了……这宅子不能留……”
秦守平没追击,也没说话。他知道贾张氏不会无缘无故让儿子半夜持棍闯院。这绝不是突发疯癫,而是有人想借“闹鬼”之名毁掉门墩。
可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他回头看向门墩,雨水正不断冲刷着那道裂缝,原本干涸的铜环此刻已被浸透,表面浮现出一圈极细的纹路,像是某种封印图腾。而那暗红液体仍在缓慢渗出,速度并未因刚才的震动停止。
他蹲下身,再次用钥匙试探性地插入缝隙。刚触到底部,便觉指尖一凉,仿佛碰到了某种玉石材质的东西。他试着往里推了半寸,里面似乎有卡槽,但阻力极大。
需要特定方式开启。
正思索间,眼角余光瞥见贾东旭已经爬起身,拖着湿透的身体往自家屋檐下跑。他一边跑一边回头,眼神惊恐,嘴唇不停开合,像是在记什么细节。
秦守平收回手,把钥匙紧紧攥在掌心。
他知道,这场雨夜里,消息很快就会传开。明天一早,整个院子都会知道——秦家大门的石头流血了。
但他不在乎。
真正重要的是,系统提示已经确认:血玉扳指尚在。只要它没被人取走,就意味着这条线索还未断。
他伸手摸了摸门墩内侧的铜环,指尖沿着纹路划过。那纹路并非随意雕刻,而是由三个交错的“卍”字符组成,中间嵌着一个篆体“镇”字。这种样式他曾在一本民国镖局档案里见过——是镇远镖局内部最高级别的封印标记,只有总镖头和接任者才能解开。
也就是说,这把青铜钥匙,可能只是开启第一道锁的工具。
真正的机关,还在更深的地方。
远处传来一声闷雷,震得地面微微发颤。门墩内部发出一声极轻的“咔”,像是齿轮轻微咬合了一下,随即归于寂静。
秦守平眉头一皱。
刚才那一声,不像自然震动。
他立刻伏低身子,耳朵贴近石面。
三秒后,又是一声“咔”。
这次更清晰,来自门墩底部右侧,距离地面约二十公分的位置。像是某种机械装置,在雨水浸泡下开始缓慢运转。
他迅速掏出钥匙,按照记忆中的纹路走向,将钥匙柄部的“秦”字对准铜环上的“镇”字,轻轻旋转。
转不动。
他又试了逆时针方向。
依旧卡死。
就在他准备换一种方式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嘶喊:“别碰它!你会惹祸上身的!”
秦守平猛地回头。
贾东旭不知何时又折返了回来,站在五步之外,浑身湿透,双手空着,但眼神异常紧张。他喘着粗气,声音压得很低:“我娘让我告诉你……这事你管不了。三十年前的事,死了太多人。你现在挖出来,只会变成下一个垫背的。”
秦守平静静看着他。
贾东旭避开他的目光,低声说:“她让我带句话——‘血玉不出,平安无事;血玉现世,全家遭殃’。她说你知道什么意思。”
秦守平嘴角微动。
他知道。
贾张氏年轻时曾在镇远镖局当过厨娘,后来因为偷听机密被逐出,但她一直藏着一份残缺的押运图。这份图,正是他前世在废品站捡到的那张泛黄纸片,上面画着四合院布局,标注了“主门承重柱”五个小字。
当时他以为是建筑图纸,直到重生后才发现,那是开启门墩机关的第一道指引。
而现在,贾张氏终于坐不住了。
她派儿子来示警,其实是试探。
秦守平缓缓站起身,一步步朝贾东旭走去。
贾东旭连连后退:“你别过来!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妈不会骗我!”
“那你告诉我,”秦守平停下脚步,声音平静,“三十年前,是谁给秦家井里下了慢性毒药?”
贾东旭脸色骤变。
“是你娘亲手调配的砒霜混合剂,混在腊八粥里,连喝了七天。”秦守平继续说,“你父亲死得早,是不是因为她拿你爹试过药?”
“你胡说!”贾东旭吼了一声,转身就要跑。
秦守平身形一闪,抢先一步拦在他面前。
“今晚你来砸门墩,不是为了驱邪。”他盯着对方眼睛,“你是想破坏机关,阻止我拿到扳指。因为你娘知道,一旦血玉现世,当年她偷走的那份押运图残页,就会失去价值。”
贾东旭呼吸急促,额头冒汗。
“你以为她在保你?”秦守平冷笑,“她只是怕自己最后一点筹码没了。”
贾东旭张了张嘴,还想反驳,忽然身子一晃,扶住墙才没倒下。他脸色发白,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呛住了。
秦守平立刻察觉不对。
他一把抓住贾东旭肩膀,翻过其手掌——指甲边缘泛着淡淡的青灰色,指尖冰凉。
中毒了。
而且是急性神经麻痹类毒素,发作极快。
“你刚才吃了什么?”秦守平厉声问。
贾东旭嘴唇哆嗦,吐字不清:“……厨房……剩的……炖肉……我妈说……补身子……”
秦守平眼神一冷。
贾张氏果然狠毒。儿子办事不利,干脆直接灭口。
他迅速撕下对方雨衣一角,塞进其嘴里防止咬舌,然后单臂发力,将贾东旭扛上肩头。刚走两步,忽觉脚下一阵震动。
门墩底部的铜环,竟自行转动了四分之一圈。
一道细微的金属滑动声从内部传出,紧接着,裂缝深处传来“叮”的一声轻响,像是某把锁被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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