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声的是玉萃阁其中一个店员,作为证人,他站在公堂边上,就在穆宝珠身后几步的距离,此时,他瞪大眼睛,惊愕地手指着地上。
顺着他手指,所有人都看到被撞倒半趴在地上的穆宝珠身下露出一根金光闪闪的发簪,簪上的一朵珠花还勾在她的衣襟上,说不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都没人相信。
静,死一般的静。
穆斐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径自站起身,气愤地瞪着秦昭宁,想到自己的人设,脸色扭曲了一瞬,又恢复无奈纵容,劝道:“昭宁,听话,把发簪交还给贾掌柜,赔偿方面,我会帮你。”
“发簪?喏,不是在那里吗?”
秦昭宁转过身,面上一派平静,嘴角还勾着笑意,哪还有方才被逼入绝境的可怜模样。
“什么?”穆斐懵住,见她淡定的模样,心头突地发慌,后知后觉发现周遭突然安静得可怕,转头发现所有人都看向一个地方,而那里正是方才秦昭宁所指的地方。
不好的感觉直冲天灵盖,穆斐缓慢转头,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
“少爷,殿……洪福齐天,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这戏剧的一幕让随从畅快至极,心中暗道:殿下果真是真龙天子。
锦衣男子破天荒地怔愣半响,闻听随从之言,低低笑出声:“倒是小瞧了她。”深邃的凤瞳里缀着晶亮光芒,映着那道身影的眼神明显不同。
谁也没想到闹了半天,这传说中的金丝牡丹花簪不在‘偷盗者’身上,却是在指证之人怀中?
感情这是一出贼喊捉贼。
反应过来的百姓顿时喧闹起来,指指点点的对象变成了穆家兄妹。
此时的穆宝珠早已傻掉了。
本该在秦昭宁身上的发簪为什么会在她衣襟里,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掉出来。
“贾掌柜,这是你们店里丢失的金丝牡丹花簪吧?”秦昭宁往前踏了一步,周身气势一变,微笑着看向傻眼的掌柜。
贾掌柜抹着额头的冷汗,小眼珠滴溜溜瞥向穆家兄妹,然而他们自己都没从阴谋要被揭开的惊惶中缓过神,哪能给他指示。
秦昭宁也不用他回答,就自顾自说道:“瞧我多此一问了,您店里的伙计都已指认。”
贾掌柜冷汗冒得更凶,暗暗瞪了店员一眼,这个没眼力劲的蠢货,如果不是他咋咋呼呼地喊出来,他们也不至于如此被动,更后悔不该卷入这场风波。
“我不是小偷。”穆宝珠回过神,尖叫着拿起发簪,怨毒地指着秦昭宁,颠倒黑白骂道:“贱人,你陷害我?偷东西的明明是你。”
穆斐也反应过来,黑着脸,痛心疾首道:“昭宁,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不仅偷东西,还栽脏嫁祸给宝珠。”
“你睁着眼睛说瞎话,大家伙可不瞎,从头到尾,我可没靠近过她,难不成我还能隔空把发簪塞她衣服里不成?”秦昭宁大大翻了个白眼。
穆斐语滞,秦昭宁一直站得与他们泾渭分明,要说她是故意推他去撞宝珠,恰好把金簪撞出来,未免算计得太巧。
暗自摇头否认这个念头,只道太过倒霉,也怨穆宝珠没有把事情做好,竟然把‘赃物’揣自个怀里,真是愚蠢至极。
秦昭宁却也不跟他废话,转身朝着县令敷衍地行了一礼,高声道:“大人,贾掌柜指控我偷盗他店里的金丝牡丹花簪,可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们的一面之词,现在这支发簪却是从作为指证之人的穆二小姐的身上掉出来。”
“民女不得不怀疑,穆二小姐联合玉萃阁贾老板栽赃陷害我,请大人,为民女做主。”
穆斐正要以穆宝珠是穆家千金,家财万贯,不可能偷盗反驳,不想秦昭宁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她没有反告宝珠偷盗,而是告她栽脏陷害,这让他准备好的应对说辞都只能咽回肚子。
“穆宝珠,你可有何话要说?”钱县令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只能被动应对。
“大人。”
穆宝珠愤愤要开口,秦昭宁轻飘飘截断她的发言:“公堂威严,穆小姐该跪着回话,大人,是吧?”
钱县令瞬间想到他方才令衙役将她打跪的事,脸色瞬间变成猪肝色。
“昭宁,我大夏礼仪规定,未经定罪,可站立回话,你粗鄙不懂礼仪,这不怪你,莫要再多言,贻笑大方。”
穆斐可算逮着机会反击,言语尽是对她的贬低打击,他高昂着头,侃侃大谈礼仪规矩,没有注意到大家的脸色变得极其精彩,尤其是钱县令,跟个调色盘似的,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黑里泛着青。
“二哥,别说了。”穆宝珠垂着头,拉了穆斐一把,又瞥了眼钱县令的脸色,咬咬牙跪下。
钱县令虽然拿了他们穆家的钱,但穆家却是得罪不起,也不知道她二哥这举人是怎么考的,这么不会看脸色,愚蠢至极。
还有秦昭宁,这一跪之辱,她穆宝珠记下了。
秦昭宁看了眼脸色回缓的县令,倒是对穆宝珠刮目相看,蠢是蠢了点,但能屈能伸。
穆斐之前晚来一步,并不知道县令拿了钱想把事办得漂亮,一上来就对秦昭宁下下马威的事,不过穆宝珠自己愿意跪,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穆宝珠跪下就大呼冤枉:“大人,民女今日去玉萃阁买首饰,看中了这支金丝牡丹花簪,在看其他饰品的时候,将它放在架上,转头就不见了。”
“当时秦昭宁就站在旁边,贾掌柜说是她偷的,事发突然,民女脑子一团乱,恍惚间似乎真有看到她伸手去拿发簪,就……大人明鉴,民女绝没有故意陷害。”
穆斐这回反应倒是快,立刻接话道:“小妹年幼,遇事难免慌乱,情有可原,何况她与昭宁之间并无恩怨,怎么会去陷害她?这,都是误会。”
后面一句话,说得不甘不愿,承认是误会,今日便奈何不了秦昭宁,他的计划算是彻底失败,当真可恨。
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声响起,打断县令将要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