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曹小瞒就醒了。心里惦记着中院那位病着的人，他几乎没怎么睡踏实。轻手轻脚地起身，瞥了一眼炕另一侧。潘莲面朝里，裹着被子，似乎还在熟睡，但那略显僵硬的背影透着一股分明的不愿理睬。曹小瞒无声地叹了口气，知道这位姑奶奶的气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了了。他也顾不上许多，洗漱完毕，先钻进了小小的厨房。
系统奖励的初级厨艺技能此刻发挥了作用。他麻利地生了火，用小砂锅熬上了一锅稀薄却米香浓郁的白米粥——这在那年月可是难得的病号饭。想了想，又忍痛从藏着的宝贝罐子里挖出小小一勺猪油，滴进粥里，撒上一点点盐花搅匀。热粥的蒸汽混着米香在清冷的早晨弥漫开来，带着一种朴素的温暖。
他先盛出一碗，晾在一边。这才去敲贾家的门。开门的是顶着两个黑眼圈的贾张氏，显然一夜没睡好，但神色比昨夜镇定了不少。“小曹啊，这么早……”
“张大妈，秦姐怎么样了？”曹小瞒压低声音问。
“后半夜发了汗，烧退下去不少，人倒是清醒了些，就是说浑身没力气，嗓子疼得厉害。”贾张氏侧身让他进来，语气里少了往日的尖刻，多了几分疲乏和真实的担忧，“真是麻烦你了，小曹，这药……挺管用。”
曹小瞒心里一松，能退烧就好。他走到炕边，秦淮茹果然醒着，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干得起皮，但眼神不再是昨夜那般涣散无助。见到他来，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软得使不上劲，只得虚弱地笑了笑，声音沙哑：“小瞒……又来麻烦你了……”
“秦姐，别说话，好好躺着。”曹小瞒连忙制止她，看着她病弱的样子，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他将那碗温热的粥端过来，“熬了点粥，你趁热喝点，空肚子吃药伤胃，也得补充点体力。”
贾张氏在一旁看着那碗明显比自家平时喝的稠得多、还泛着油花的粥，嘴唇动了动，没说什么，眼里却闪过复杂的光。
曹小瞒自然地将粥碗放在炕沿，极其自然地坐到炕边，侧身对着秦淮茹。他舀起一勺粥，细心地吹了吹，确保不烫了，才递到秦淮茹嘴边。“来，秦姐，慢点喝。”
这个动作过于自然，也过于亲密。秦淮茹苍白的脸上瞬间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眼神躲闪了一下，有些窘迫。她下意识地想抬手自己来：“我……我自己能……”
“别动，你还没力气。”曹小瞒的语气很坚持，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听话，先把粥喝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有一种奇异的让人安心的力量。秦淮茹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顺从地微微张口，接下了那勺粥。温热的米粥滑入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暖意和抚慰。她垂着眼帘，不敢看曹小瞒，长长的睫毛因为虚弱而微微颤抖着，像受惊的蝶翼。
一勺，两勺……曹小瞒喂得很耐心，动作轻柔。偶尔有米粒沾到她的嘴角，他便极自然地用空着的手的指腹，或者拿起旁边准备好的旧却干净的布巾，轻轻替她拭去。他的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碰到她滚烫未退尽的脸颊或干裂的嘴唇，每一次轻微的接触，都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两人心底漾开细微却清晰的涟漪。
屋里很安静，只有勺子偶尔碰到碗边的轻响，和秦淮茹细微的吞咽声。贾张氏早已识趣地退到外间，假装去收拾东西，把这片狭小却弥漫着异样气氛的空间留给了他们。棒梗和小当还没醒，阳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缝隙，照进几缕光柱，尘埃在光里缓慢浮动。
在这片安静的、几乎与世隔绝的狭小空间里，某些东西正在悄然发生变化。长久以来紧绷着、算计着、硬撑着的那根弦，在病弱的恍惚和对方无言的、细致的照顾下，似乎悄然松弛了。秦淮茹的心防，在这一勺勺温粥和一次次小心翼翼的触碰中，正被一点点地、无声地融化。
她偷偷抬起眼，看向近在咫尺的曹小瞒。他低着头，正专注地吹凉下一勺粥，侧脸线条在晨光里显得比平日更加清晰和……可靠。她忽然想起昨夜他焦急的身影，想起那几片珍贵的药，想起他现在这笨拙却温柔的举动。一种久违的、几乎已经被她遗忘的，叫做“被照顾”、“被珍惜”的感觉，酸酸涩涩地涌上鼻腔，让她眼眶微微发热。
曹小瞒又何尝不是心潮微涌。眼前的女人褪去了平日那份精明的保护色，显得如此脆弱而真实。她顺从地接受他的照顾，那偶尔瞥来的眼神里带着依赖和感激，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这让他心底某种大男子的保护欲和成就感悄然膨胀，同时，系统面板上那代表好感度的进度条，似乎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然跳动了一下。
一碗粥终于见了底。曹小瞒放下碗，又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虽然还有点热，但比昨夜那烫手的触感好多了。“还好，烧退了不少。等下再把药吃了，巩固一下。”
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带着刚干完活儿的些许粗糙，贴在额头上有种踏实的安全感。秦淮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点别样的味道。
就在这时，里屋的门帘被猛地掀开，棒梗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走出来：“妈，我饿了……”他一眼看到曹小瞒坐在他妈炕边，两人距离极近，动作亲昵，顿时愣在原地。
几乎是同时，曹小瞒家那边似乎传来不大不小“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摔在了门上。曹小瞒心里一咯噔，不用猜，准是潘莲“恰好”睡醒，又在发泄不满了。
秦淮茹也听到了那声响，脸上的那点红晕迅速褪去，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和窘迫，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拉开了与曹小瞒的距离。方才那片刻温馨而暧昧的气氛，瞬间被拉回了现实。
曹小瞒心下苦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自然地收回手，站起身对棒梗说：“棒梗醒了？你妈病了，得好好休息。锅里还有粥，自己去盛一碗喝。”
他又对秦淮茹嘱咐了一句“好好休息，有事叫我”，便转身走了出去。
晨光彻底照亮了院子，新的一天开始了，中院西屋窗后，似乎有一双幽怨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贾家的方向。
而屋里，秦淮茹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心底一片混乱，方才那份悸动与暖意并未消散，反而与现实的窘迫和隐隐的担忧交织在一起，变得更加复杂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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