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保卫科的效率高得惊人。
雷厉风行的调查之下,秦淮茹侵占烈士家属房产的行为,被迅速定性,基本属实。
一纸正式扣留、等待进一步处理的决定,宣告了贾家好日子的终结。
这个消息没用上半小时,就传遍了整个红星四合院的角角落落。
贾家。
那间常年弥漫着一股子酸腐气息的屋子,彻底炸了锅。
“天杀的啊!没天理了啊!”
贾张氏肥硕的身躯在院子中央的黄土地上,像一头搁浅的巨鲸般翻滚扭动。她双手拍着地面,扬起一阵阵灰尘,嘴里喷吐着最恶毒的咒骂,从老天爷骂到轧钢厂,再从轧钢厂骂到林卫那个小畜生。
哭声凄厉,动作夸张。
这套她用了几十年的撒泼打滚的把式,在过去,总能换来邻居们的围观、一大爷的调解、傻柱的维护。
可今天,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回应她的,只有她自己那嘶哑的哭嚎声在空旷的院落里打着旋儿,显得格外滑稽和凄凉。
一扇扇紧闭的窗户后面,是一双双幸灾乐祸的眼睛。
人们躲在自家的屋檐下,嘴角挂着压抑不住的笑意,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场迟到了几十年的好戏。
谁也不愿意再出门,谁也不想再沾染贾家那深入骨髓的晦气。
前院。
一大爷易中海家的门,用一把大锁从里面锁死了。
他背着手,在那间不大的屋子里,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老兽,焦躁地来回踱步。地板被他踩得吱吱作响,每一步都踏在他的心尖上。
秦淮茹被扣了。
这个信号,对他而言,无异于末日的警钟。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年林家那套房子的事,自己扮演了什么角色。他不仅是知情者,更是默许者,甚至是推动者!
现在,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他还敢出头?他只恨自己不能把耳朵堵上,把眼睛蒙上,假装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贾家屋内,贾东旭彻底失去了主心骨。
他那条瘸腿再也支撑不住平日里的嚣张,只能扶着桌子,一圈又一圈地转着。汗水从他额角渗出,划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他的嘴唇哆嗦着,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声音里充满了末日降临的恐惧。他不是傻子,他知道,秦淮茹进去,下一个就轮到他!那些年偷拿厂里废料的事,那些泡病号的记录,随便翻出来一件,都够他喝一壶的!
哭嚎解决不了问题,躲藏也无济于事。
在极致的绝望中,贾张氏那颗自私的脑袋,终于想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傻柱!
她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身上的尘土都来不及拍,疯了一样冲向中院。
傻柱的屋门虚掩着。
他刚刚从昏迷中悠悠醒转,后脑勺还一阵阵地抽痛,眼前阵阵发黑。林卫那一脚的力量,让他现在都心有余悸。
“砰!”
门被粗暴地撞开。
贾张氏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傻柱面前,抱住了他的腿。
“傻柱啊!我的儿啊!”
贾张氏的哭声瞬间拔高了八度,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看起来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你可得救救淮茹啊!她要是被抓去坐牢了,我们这一家子可怎么活啊!棒梗、小当、槐花他们还那么小,不能没有妈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她的哭喊声尖锐刺耳,每一个字都像锥子一样扎进傻柱昏沉的脑袋里。
傻柱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看着贾家倒霉,他心里其实是有一丝快意的。这些年,他为贾家付出了多少,换来的又是什么?是理所当然的索取,是背后无情的算计。
可……
看着哭得撕心裂肺、几乎要昏厥过去的贾张氏,他又想起了秦淮茹。
想起了她递过来的一双鞋垫,想起了她深夜为自己留的饭菜,想起了她那双总是含着三分愁苦、七分柔弱的眼睛。
那些“好”,一点一滴,又浮现在心头。
傻柱的心,终究还是硬不起来。
更何况,这件事闹得越大,他何雨柱的脸就丢得越干净。全厂的人都会知道,他傻柱心心念念的女人,是个侵占烈士房产的贼!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从傻柱的胸膛里吐出,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无奈。
在贾张氏几乎要把他裤腿扯烂的逼迫下,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强撑着站起身,身体因为后脑的剧痛而晃了一下。
他没有理会贾张氏的千恩万谢,只是麻木地、硬着头皮地,走出了四合院。
杨厂长家,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地方。
就在傻柱的身影消失在胡同口的同时,两名穿着蓝色制服、神情严肃的保卫科干事,走进了红星四合院。
他们手里拿着纸和笔,径直走到了院子中央。
“各位邻居,我们是轧钢厂保卫科的。关于秦淮茹涉嫌侵占烈士林卫家房产一案,需要向大家进行取证,请大家配合。”
其中一名干事洪亮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院子。
一瞬间,那些躲在窗户后面看热闹的邻居们,纷纷缩回了脑袋。
配合?
怎么配合?
贾家的事,谁不知道?可谁又敢说?
一大爷易中海几十年的积威还在,傻柱那双砂锅大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谁要是敢乱说话,以后在这院里还想有好日子过?
院子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
保卫干事看出了众人的顾虑,他眼神一凛,将手中的笔往记录本上重重一顿,发出一声脆响。
“同志们!”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我提醒一句!林卫同志的父母,是为我们轧钢厂的发展建设而光荣牺牲的烈士!侵占烈士家属的抚恤房产,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
“隐瞒真相,就是包庇罪犯!包庇侵占烈士财产的罪犯,同样要承担法律责任!”
这顶沉甸甸的大帽子扣下来,分量十足!
话音刚落,人群中起了轻微的骚动。
恐惧和犹豫,在众人心中剧烈地交战着。
终于,一个平日里没少受贾张氏气的胖大妈,忍不住了。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门缝,探出半个脑袋,压低了声音,却又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
“同志……我……我跟你们说,那秦淮茹惦记林家的房子,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街坊邻居都看在眼里!”
这一声,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
积压了几十年的怨气,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闸口!
“对!她说的没错!贾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秦淮茹就是看林家没人了,才敢这么大胆!当年林卫他妈刚走,她就往人家屋里搬东西!”
另一个声音尖锐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
“还有那个贾东旭!好吃懒做,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天天在厂里泡病号,厂里的废铜烂铁,他没少顺手牵羊往家里倒腾!我们都看见过!”
“贾张氏更不是个东西!整个院里,谁家没被她讹过钱?谁家没被她骂过街?那就是个老泼妇,老无赖!”
“同志,我举报!贾东旭偷过我们车间的轴承!被主任抓住了,是一大爷易中海帮他压下去的!”
“我作证!我还看见过棒梗偷邻居家的鸡!”
邻居们七嘴八舌,争先恐后。
他们压抑了太久,一旦开了口,就再也收不住。
那些被遗忘在角落里的,被强行压抑下去的,关于贾家平日里的种种恶行,桩桩件件,都被翻了出来。
偷盗、讹诈、懒惰、蛮横……
一张张丑陋的嘴脸,在邻居们愤怒的控诉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两名保卫干事一边飞快地记录,一边心惊肉跳。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他们本以为这只是一起简单的房产侵占案,却没想到,竟然牵扯出如此之多的陈年烂账。
这个看似普通的红星四合院,内里竟然早已腐烂到了这种地步。
一张无形的大网,随着邻居们的控诉,随着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正悄然张开。
这一次,它要网住的,是院里所有的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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