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午后。
本该是换班后逐渐安静下来的时段,今天却反常地喧嚣。
厂区中心那块最显眼的布告栏,被黑压压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连一丝风都透不进去。
所有人的脖子都伸得老长,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张刚刚贴上去、墨迹未干的白纸公告上。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汗水和一种名为“惊骇”的复杂气息。
“让让,让让!里面写的啥啊?”
“别挤了!我刚看个开头,眼就花了!”
一个刚从人群里挤出来的年轻工人,脸色煞白,手里提的铝制饭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饭菜洒了一地,他却浑然不觉。
他身边的工友推了他一把:“你小子丢魂了?到底怎么了?”
那年轻工人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完了……”
“全完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投入油锅的冰块,瞬间让周围的嘈杂炸开了锅。
终于,一个嗓门大的老师傅,站在人群外围,扯着嗓子,一字一句地将公告上的内容念了出来,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传遍了整个角落。
“关于对易中海、贾东旭、秦淮茹、何雨柱等人的处理决定……”
“一、原八级钳工易中海,因主谋策划骗取国家抚恤金、教唆他人犯罪、长期以权谋私,情节极其严重,影响极其恶劣。经厂委会研究决定,即日起开除公职,并将其全部犯罪材料移交公安机关,建议从重处理!”
“轰!”
人群炸了。
易中海!那个在厂里德高望重,说一不二的一大爷!八级钳工的荣光,院里说一不二的权威,就这么没了?还移交公安?这辈子都毁了!
“二、原二级钳工贾东旭,因积极参与合谋诈骗、长期监守自盗,偷盗工厂物资,数额巨大。即日起开除公职,并处以五百元罚款,追缴其任职期间全部非法所得!”
又是一记重锤。
贾东旭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是正式工,是贾家的顶梁柱。开除加罚款,这等于把贾家的天给捅破了。
“三、原一级工秦淮茹,因长期知情不报、参与销赃、教唆他人犯罪,败坏工厂风气。即日起开除公职,并处以二百元罚款!”
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秦淮茹那张总是挂着柔弱无助的脸浮现在众人脑海,谁能想到,那副面孔下,藏着这样的心机。
念到这里,老师傅的声音顿了顿,他咽了口唾沫,仿佛接下来的名字更加烫嘴。
“四、原食堂厨师何雨柱,因长期利用职务之便,大量偷盗国家公共财产,中饱私囊,情节极为恶劣。即日起开除公职,并追缴高额罚款一千元!”
一千元!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雷,在所有人耳边轰然引爆。
在这个人均月薪只有三四十块的年代,一千块是什么概念?那是一个普通工人不吃不喝干上两三年的全部收入!
死寂。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猛烈的议论浪潮。
一纸公告,四个名字。
一夜之间,这四个人,从无数人羡慕的轧钢厂正式工,变成了人人唾弃的罪人。
他们不仅失去了赖以生存的铁饭碗,更背上了足以压垮任何一个家庭的巨额债务。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惩罚。
这是毁灭。
消息长了翅膀,以比风还快的速度,飞回了南锣鼓巷的四合院。
整个大院,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地震。
“听说了吗?全给开除了!一个不留!”
“我的老天爷!真的假的啊?”
“千真万确!公告都贴出来了!贾家、傻柱,还有一大爷,全完了!”
院子里,三三两两的邻居聚在一起,压低了声音,交换着彼此眼中的震惊与兴奋。
“活该!我早就看他们不是好东西!这就是报应!”
“可不是嘛!尤其是那贾家,天天占便宜,现在好了,老天开眼了!”
“这下院里可算是能清净了,再也没人整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了。”
幸灾乐祸的言语毫不掩饰,如同冬日里噼啪作响的炉火,温暖着每一个曾被他们欺压过的人的心。
而林卫,作为掀起这场风暴的中心人物,却始终游离在漩涡之外。
从始至终,他都是那个被侵占、被迫害的受害者。
他没有参与到院里任何一次龌龊的争斗,没有说过一句多余的废话,只是用最正当、最无可辩驳的手段,拿回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他得以独善其身。
当他从外面忙完事情,踏着夕阳的余晖回到院里时,迎接他的,是一幅末日般的景象。
前院,贾家的大门死死紧闭着。
门板后面,却关不住那歇斯底里的崩溃。
贾张氏那尖利如指甲刮过玻璃的咒骂声,夹杂着贾东旭气急败坏的咆哮,还有棒梗被吓坏了的嚎啕大哭。
“天杀的林卫!你不得好死啊!”
“姓林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哇——我要吃饭!我饿!”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混乱而绝望的交响。
林卫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穿过前院。
他来到中院。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以“四合院战神”自居的男人,此刻正一个人坐在自家门口冰冷的台阶上。
傻柱。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满是油渍的厨师服,背脊佝偻,宽阔的肩膀垮塌下来,形成一个颓败的弧度。
他的双手插在油腻的头发里,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上的一道裂缝,仿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那张轻飘飘的公告给彻底抽干了。
曾经,他一句话就能让院里抖三抖。
曾经,他一拳头就能解决所有不服。
如今,他只是一个丢了工作、背着巨债、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可怜虫。
林卫的视线从他身上平静地扫过,然后移开。
他的内心,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如果不是他们贪得无厌,如果不是他们步步紧逼,又怎会落到今天这个田地?
这一切,都是他们亲手为自己种下的恶果。
如今,果实熟了,再苦,也得自己咽下去。
怨不得任何人。
林卫走到自家门前,掏出钥匙,插入锁孔。
“咔哒。”
一声轻响。
他推开那扇干净整洁的房门,迈步而入。
随着房门的缓缓关闭,外界所有的咒骂、哭嚎、喧嚣与混乱,都被彻底隔绝。
门内,是属于他的,崭新而安宁的世界。
门外,是那些人咎由自取的,正在坍塌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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