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巨响,仿佛平地惊雷!
轧钢厂保卫科那扇厚重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用一种蛮横到极点的力道生生踹开。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震得墙皮簌簌下落。
一道身影,挟裹着午后刺眼的阳光和满身寒气,大步踏入。
他的手里,还拖拽着一个像破麻袋般挣扎的女人。
女人的哭喊声尖利刺耳,混杂着求饶与咒骂,在这间本该肃穆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谁啊!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保卫科撒野!”
办公室最里侧,一个穿着蓝色干部服的中年男人霍然起身。
他手里的搪瓷茶缸重重顿在桌上,溅出的茶水烫得报纸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男人身形魁梧,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军人特有的煞气。
他就是保卫科科长,王振山,一个从战场上转业回来的硬茬子,在整个轧钢厂,他的铁面无私是出了名的。
林卫无视了那几乎能杀人的目光,手臂一松,将瘫软在地的秦淮茹甩到一边。
他上前一步,站定在办公桌前,任由科长审视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扫荡。
他的身姿挺拔如松,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科长,我叫林卫!”
“厂里因公殉职的工程师,林建军的儿子!”
林建军!
烈士!
这三个字一出口,王振山脸上的怒火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他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但语气依旧严肃得像块钢板。
“烈士家属?有事说事,拖着一个女同志来保卫科,成何体统!”
“科长,事出有因,逼不得已。”
林卫侧过身,伸手指着地上还在抽泣的秦淮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冰冷的锋芒。
“这个女同志,叫秦淮茹。”
“她,企图侵占我父母用命换来的抚恤房产!”
“她还公然在院里宣扬,说那套房子是厂领导看她家可怜,赔偿给她们贾家的!”
林卫的声音陡然拔高,在办公室里回荡。
“我今天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请保卫科调出当年的房产交接档案,当着全厂的面,查一个水落石出!看看到底是我林卫记错了,还是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侵吞烈士的血汗!”
他刻意加重了“抚恤房产”和“侵吞烈士血汗”这几个词。
在八十年代初,这不仅仅是道德问题,更是政治问题。
这顶帽子扣下来,天王老子都扛不住!
话音刚落,整个办公室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原本还在看热闹的几个保卫干事,脸上的表情瞬间从错愕变成了震惊和愤怒。
侵占烈士家属的财产?
这胆子也太肥了!这跟挖国家墙角有什么区别!
“有这种事?”
王振山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笔直地射向地上的秦淮茹。
那目光不再是审视,而是像两把淬了冰的锥子,要将她心底最肮脏的秘密给活活剜出来。
秦淮茹被这眼神看得通体发寒,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她下意识地想辩解,可迎上王振山那双眼睛,所有编好的谎言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最本能的哭泣。
“不是的……科长,是误会……都是误会……”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充满了心虚。
“误会?”
林卫冷笑一声,向前逼近一步,气势凌人。
“是不是误会,查档案就知道了!”
他转头直视王振山,眼神没有丝毫退缩。
“科长,我父母为了轧钢厂的建设,连命都搭进去了!如今,他们留给我唯一的栖身之所,都要被人明抢豪夺!”
“今天这事,要是厂里不管,我现在就走!”
“我拿着我父亲的烈士证明,去市里!去军区!我就不信,这朗朗乾坤之下,还没有一个说理的地方!”
最后“军区”两个字,林卫说得极重。
轧钢厂是什么单位?军工企业!
这要是捅到军区,惊动的就不只是厂领导,而是整个系统的颜面问题!到时候,从上到下,谁都别想好过!
王振山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在开玩笑。
那眼神里的决绝和狠厉,是他只在战场上见过的。
这事,今天必须在保卫科解决!绝不能再扩大!
“小王!”
王振山猛地一拍桌子,对着门口一个年轻干事厉声喝道。
“马上去档案室!把当年林建军工程师牺牲后的所有档案,特别是房产交接那一块,原件给我调过来!快!”
“是!”
年轻干事被科长这股气势吓得一哆嗦,应了一声,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秦淮茹的心上敲着重锤。
不到十分钟,那个年轻干事就夹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档案袋因为年代久远,边角已经泛黄发脆。
王振山一把接过,动作甚至有些急切地撕开了封条,从里面抽出一叠薄薄的纸张。
他低头,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
办公室里,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目光死死地钉在王振山那张越来越阴沉的脸上。
秦淮茹的哭声也停了,她死死地盯着那份档案,眼中充满了绝望的祈求,仿佛想用意念改变上面白纸黑字的记载。
突然!
“啪!”
一声爆响!
王振山猛地将手里的档案狠狠拍在桌子上,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都心头一颤。
他抬起头,双目赤红,如同暴怒的雄狮,死死地瞪着秦淮茹。
“白纸黑字!红星四合院后院正房一套,产权归烈士林建军家属,林卫,所有!厂里的公章!街道办的公章!清清楚楚!”
王振山的声音如同洪钟,每一个字都砸在秦淮茹的神经上。
“秦淮茹,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刷——!”
秦淮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
她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浑身筛糠般地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好大的胆子!真是好大的胆子!”王振山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秦淮茹的手指都在哆嗦,“连烈士家属的房子都敢伸手!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是黑的吗!”
他猛地一挥手,对着左右的干事怒吼。
“来人!把她给我扣起来!立刻通知她们车间主任!这事没完!”
“涉嫌侵占、造谣生事,性质极其恶劣!等我们调查清楚,直接移交公安处理!”
两名保卫干事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像拎小鸡一样架住了已经瘫软如泥的秦淮茹,将她拖了出去。
看着秦淮茹被拖走时那绝望的眼神,林卫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心中只有一片冰冷的嘲讽。
跟我玩心眼?
在这个时代,跟我玩规矩?
你还嫩了点!
他成功地利用了工厂的规章制度,利用了这个时代对英雄的最后一份敬畏,将贾家酝酿多年的阴谋,彻底粉碎在了阳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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