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上推杯换盏的喧嚣,直到午夜才彻底沉寂。
酒精带来的微醺早已散去,第二天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陈锋脸上,暖洋洋的。
他睁开眼,没有半分宿醉的头痛,只觉得浑身通透,精神饱满。
那张静静躺在桌上的手表票,在晨光下泛着一层诱人的光泽。
它不只是一张票,更是他技术、地位和未来的入场券。
没有耽搁,陈锋洗漱完毕,怀揣着那张滚烫的票据,脚步轻快地走向了百货大楼。
这个年代的百货大楼,是无数人向往的圣地。高大的建筑,擦得锃亮的玻璃柜台,以及柜台后方那些带着几分矜持和傲气的售货员,共同构成了这个时代的繁华剪影。
陈锋径直走向钟表柜台。
“同志,买手表。”
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目光直接锁定了柜台里那几款最耀眼的上海牌手表。
售货员原本有些爱答不理,抬眼打量了他一下,当看到陈锋递过来的那张崭新的手表票时,脸上的表情立刻变了。
那是一种从敷衍到热情的瞬间切换。
“哎哟,同志您眼光真好!这可是最新到货的上海牌,一百二十五块,走时精准,戴出去绝对有面子!”
片刻之后,一块崭新锃亮的上海牌手表,稳稳地戴在了陈锋的左手手腕上。
不锈钢的表壳在灯光下闪烁着银色的辉光,白色的表盘上,金色的指针一格一格,坚定而有力地跳动着。
腕上传来的那份沉甸甸的质感,让陈锋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
当他戴着这块新手表,再次踏入轧钢厂的大门时,仿佛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快看!陈科长!他手上戴的是什么?”
一个眼尖的工人最先发现了,嗓门都变了调。
“手表!是上海牌手表!”
“我的天,这得一百多块钱吧?顶我小半年的工资了!”
“不愧是陈科长,大学生就是不一样,现在又是科长又戴手表,太气派了!”
无数道目光,混杂着羡慕、嫉妒、惊叹,像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陈锋包裹在中心。
那些曾经对他不屑一顾的老工人,此刻眼神复杂,再也不敢有丝毫小觑。
那些年轻的学徒工,则是一脸崇拜,仿佛看到了自己奋斗的目标。
陈锋享受着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他没有刻意炫耀,只是手腕在行走间自然地摆动,那银色的光芒便会不经意地闪过众人的眼帘,引来又一阵低低的惊呼。
厂广播员于海棠,那个扎着两根乌黑大辫子,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儿的姑娘,更是借着送文件的由头,主动跑到了他的办公室。
“陈科长!”
她将文件放在桌上,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陈锋的手腕,里面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倾慕与好奇。
“你可真厉害!我听我爸说,你设计的那个方案,连市里来的专家都拍案叫绝,佩服得五体投地呢!”
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股青春的活力。
面对这份直接而热烈的恭维,陈锋只是淡然地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谦和地笑了笑。
“于同志过奖了,都是厂领导和同事们支持。”
他的平静与从容,在于海棠看来,更增添了几分深不可测的魅力。
然而,这份由成就感和众人追捧带来的好心情,在他下班回到那座熟悉的四合院时,被一道尖利刺耳的嗓音,彻底撕得粉碎。
夕阳的余晖给院子里的老槐树镀上了一层金边,各家各户的烟囱里飘出饭菜的香气。
陈锋刚一踏进院门,脚步就顿住了。
他家的门口,赫然堵着三个人。
贾张氏,贾东旭,还有小不点棒梗。
祖孙三代,跟三尊黑脸门神似的,将他回家的路堵得严严实实。
贾张氏那张肥硕的脸上,写满了刻薄与怨毒。
一见到陈锋的身影,她像是闻到血腥味的苍蝇,立刻就扑了上来,扯开她那破锣似的嗓子,开始了每日必备的撒泼环节。
“陈锋!你个天杀的白眼狼,丧尽天良的东西,可算是回来了!”
这恶毒的咒骂,让陈锋刚刚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他眉头紧锁,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直直地射向那个满脸横肉的老虔婆。
“有事说事,别在这满嘴喷粪。”
“我呸!”
贾张氏狠狠一口浓痰啐在陈锋脚前的青石板上,黄绿色的粘稠液体在地上格外刺眼。
她一把将躲在身后的棒梗拽到前面,指着他小腿上一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擦伤,开始了她颠倒黑白的精彩表演。
“你看看!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干的好事!”
“你家那个破暖水瓶,也不知道是哪里买的便宜货,质量差得要死,放在那里自己就炸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委屈和愤怒,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
“玻璃碴子飞出来,把我大孙子的腿都给划了这么大一道口子!血流了半天!”
她指着那道浅浅的红痕,说得好像棒梗的腿快要断掉一样。
“我们棒梗是谁?是我们老贾家唯一的根!是独苗!这要是留了疤,破了相,影响了以后找媳妇,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周围的邻居听到动静,纷纷探出头来,或端着饭碗,或拿着板凳,迅速围拢过来。
贾张氏见观众多了,演得越发来劲,情绪层层递进,最后,她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了陈锋手腕上那块崭新的手表上。
那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手表,刺痛了她的眼睛,也点燃了她心中最原始的贪婪。
她猛地一指,图穷匕见。
“我不管!你今天必须给我们家一个说法!”
“医药费!营养费!还有我大孙子受了这么大惊吓的精神损失费!你一样都不能少!”
她顿了顿,说出了那句让在场所有人瞠目结舌的话。
“还有!你手上那块新手表,也别戴了!就当是赔给我大孙子的精神损失费,给我们棒梗玩几天!”
这番无耻至极的言论,如同一阵恶风,吹得整个四合院鸦雀无声。
所有闻讯而来的邻居,全都听得目瞪口呆,手里的饭碗都忘了往嘴里扒拉。
抢劫吗这不是?
不,这比抢劫还要理直气壮!
这老虔婆,是穷疯了,还是把所有人都当成了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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