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的表彰大会,最终以一场闹剧收场。
易中海和傻柱的“光荣事迹”,没有成为光荣,反而像插上了翅膀,在短短半天之内,传遍了红星轧钢厂的每一个角落,成了所有工人口中最新鲜、最热辣的笑柄。
夕阳西下,将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当易中海搀扶着傻柱,一前一后,出现在四合院门口时,那股子狼狈与颓丧,瞬间就吸引了院里所有人的目光。
傻柱的一条腿瘸得更厉害了,每走一步,膝盖都传来钻心的疼。他身上那件勉强洗过的工服,依旧顽固地散发着一股洗不掉的、混杂着泥土与发酵物的淡淡馊臭味。
这股味道,成了他耻辱的印记。
“哟,这不是咱们院里的大英雄,何雨柱同志吗?”
许大茂正靠在自家门框上嗑瓜子,眼尖地第一个发现了他们。他夸张地站直了身子,捏住鼻子,拖长了音调,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简直是贱到了骨子里。
“听说您在工地上给大家伙儿表演了一个绝活儿,叫‘恶狗抢食’?还把自己给栽进了泥坑里,最后喜提全厂通报批评?哎呦,真是给咱们南锣鼓巷长脸啊!”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整个前院都听得清清楚楚。
傻柱的脑袋嗡的一声,脸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血液直冲头顶。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许大茂,恨不得用眼神把他千刀万剐。
可他又能做什么呢?
打他一顿?自己现在站都站不稳。
骂他一顿?许大茂说的,句句都是事实。
周围的邻居们也纷纷探出了头,对着傻柱指指点点。
“快离他远点,闻见那味儿没?熏死人了!”
“真晦气!咱们院怎么出了这么个玩意儿,脸都让他给丢尽了!”
“就是,以后出去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这个院的。”
一道道目光,一句句议论,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钢针,狠狠地扎在傻柱的心上。他这辈子最好面子,把“爷们儿”的尊严看得比命都重。
可今天,就在这四合院里,在他最熟悉的地方,他所有的脸面,所有的尊严,都被人当众撕扯得粉碎,扔在地上,又被无数只脚狠狠地踩踏。
这是一场彻彻底底的社会性死亡。
易中海的脸色也是铁青一片,他能感觉到周围那些目光同样落在了自己身上。他搀扶着傻柱的手臂,都觉得有些发烫。
他只想快点,再快点,逃离这个让他无地自容的前院。
两人艰难地挪动着,穿过月亮门,进入了中院。
傻柱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他看到了秦淮茹。
她就站在自家门口,身影被屋里的灯光勾勒出一个柔弱的轮廓。
那一瞬间,傻柱的心底涌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他渴望从那双总是带着忧愁的眼睛里,看到一丝关心,一丝心疼。哪怕只有一点点,都能给他此刻千疮百孔的心,带来一丝慰藉。
然而,他失望了。
秦淮茹的眉头紧紧地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关心,没有怜悯,只有毫不掩饰的失望与焦躁。
她的视线,越过了傻柱狼狈的身躯,落在了他那只空空如也的右手上。
今天,又没有饭盒。
这个眼神,冰冷,现实,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精准地刺入傻柱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然后狠狠一搅。
那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压垮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之前的每一根。而秦淮茹这个眼神,就是那块最沉重的巨石,轰然落下,将傻柱的精神世界砸得一片废墟。
他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几乎要瘫倒下去,全靠易中海死死架着,才没有出更大的丑。
中院的角落里,一道肥硕的身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贾张氏躲在阴影里,看着傻柱那副失魂落魄、如同丧家之犬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怨毒的冷笑。
傻柱这条重要的“食物链”,算是彻底断了。
以后,别说接济贾家,他自己能不能吃饱饭都是个问题。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那个该死的小畜生,陈锋!
贾张氏心中的恨意,如同野草般疯狂滋生,几乎要从她的胸腔里满溢出来,达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顶点!
第二天。
清晨的阳光洒满四合院。
“叮铃铃——”
一阵清脆悦耳的车铃声响起。
陈锋骑着那辆崭新的二八大杠,从外面回来了。他身姿挺拔,神采飞扬,与这个院子里灰败的气氛格格不入。
更刺眼的是,他的自行车后座上,还用绳子仔细地捆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纸箱子。
那箱子上的图案和文字,院里的人或许不认识,但那种一看就无比精贵、从大商场里才能买到的气派,却是个人都能感受得到。
贾张氏正准备去趟厕所,刚一出门,就看到了这让她妒火中烧的一幕。
她亲眼看着陈锋把那个纸箱子小心翼翼地抱进屋里,没过多久,一阵清晰的、带着些微电流声的广播音乐,就从后院陈锋的屋里传了出来。
是收音机!
崭新的飞鸽牌自行车!崭新的飞鸽牌收音机!
嫉妒,像一条毒蛇,疯狂地啃噬着贾张氏的心脏。凭什么?凭什么这个死了爹妈的绝户,能过上这种神仙日子?
买车!买收音机!
他哪来的这么多钱?!
贾张氏那张肥胖的脸,因为极致的嫉妒与怨恨,彻底扭曲变形,五官都挤在了一起,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她知道,跟陈锋硬碰硬,自己完全不是对手。
论打架,十个她也打不过那个煞星。
论讲理,上次在院里,她被怼得哑口无言,颜面尽失。
但是,她有的是更阴险、更下作、更恶毒的办法!
一个淬满了剧毒的念头,在她那充满龌龊算计的脑子里,迅速成型。
当天夜里,万籁俱寂。
贾家那盏昏暗的煤油灯,在桌上投下一团摇曳的光晕。
贾张氏趴在油腻的桌子上,像一只正在结网的毒蜘蛛。她手里攥着一支笔,在一张粗糙的信纸上,费力地写着什么。
她的字迹歪歪扭扭,如同鬼画符,但信里的每一个字,都浸透了最恶毒的诅咒。
【举报信】
【我要举报轧钢厂技术科副科长陈锋!此人年纪轻轻,却身怀“绝技”,不知从何处搞来巨额财富!回城短短时日,便又是买崭新的自行车,又是买昂贵的收音机,其资产来源极其可疑,严重脱离人民群众!】
【更可疑的是,此人父母双亡,社会关系简单,无依无靠,却能一步登天!我严重怀疑,他是潜伏下来的敌特分子!是披着羊皮的狼!请求组织严查此人!挖出这颗埋在革命队伍里的毒瘤!】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重重地顿了一下,几乎要将纸张戳破。
看着信纸上那些恶毒的字眼,贾张氏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病态的狞笑。
她小心地将信纸折好,揣进怀里。
吹熄了油灯,她摸着黑,像一只肥胖的老鼠,蹑手蹑脚地溜出了房门。
夜色是她最好的掩护。
她一路溜达到了轧钢厂的大门口,心脏因为紧张和兴奋而砰砰直跳。
她左右张望,确认四下无人。
然后,她快步冲到厂保卫科门口,将那封淬满了剧毒、足以置人于死地的匿名信,毫不犹豫地塞进了那个红色的举报箱里。
信纸滑入黑暗的箱体,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贾张氏做完这一切,转身就跑,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她仿佛已经看到,陈锋被保卫科的人带走,被批斗,被送去劳改的凄惨下场。
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大仇得报的痛快场面。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