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一块厚重的黑绒布，将整个京城笼罩。
九十五号四合院里，家家户户的窗户透出昏黄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煤炉子和饭菜混合的复杂气味。
许大茂的屋里，却飘散着一股霸道的肉香。
铁锅里，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被煸炒得滋滋作响，油脂被高温逼出，将切好的白菜片浸润得油光发亮。这香味，馋得人直吞口水。
从易中海那里“赚”来的一百多块钱，让他的生活质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鸽子市淘换来的细粮和猪肉，彻底告别了过去那种清汤寡水的日子。
他刚把一大碗冒着热气的猪肉炖白菜端上桌，脑海里就响起了一个冰冷的机械音。
【叮！每日签到成功。】
【奖励发放：现金10元*2。】
一股暖流涌过，许大茂感觉裤兜里凭空多出了两张崭新的大团结。他不动声色地伸手进去摸了摸，那熟悉的、带着油墨香的触感，让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手里的活钱，愈发充裕。
这让他接下来的计划，底气也更足了。
晚饭刚过，院子里就响起了二大爷刘海中那标志性的大嗓门。
“开会了！全院大会！都出来啊！”
来了。
许大茂放下碗筷，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披上外衣，不紧不慢地踱步而出。
院子中央，那张用了不知多少年的破八仙桌已经摆好，一大爷易中海端着他那个巨大的搪瓷茶缸，稳稳地坐在主位上。二大爷刘海中和三大爷阎埠贵分坐两旁，俨然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
院里的邻居们陆陆续续地从各家走出来，搬着小马扎，或者干脆就倚着门框，窃窃私语。昏黄的灯泡悬在半空，将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老长。
见人到得差不多了，易中海把茶缸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闷响。
院子瞬间安静下来。
他清了清嗓子，那张布满褶子的脸上，硬是挤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
“同志们。”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是为了一件大事，一件好事！”
“一件见义勇为、光荣牺牲的大好事！”
易中海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似乎在享受这种掌控全场的感觉。
“咱们院前院的老王家，大家伙儿都知道。他家的儿子，王强，在部队里当兵。前些日子，为了保护国家财产，跟歹徒搏斗，牺牲了。”
他声音一沉，带着刻意营造的沉痛。
“王强同志，是英雄！他们老王家，就是咱们院里光荣的烈士家属！”
这话一出，人群中响起一片唏嘘声。这个年代，军人、烈士，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易中海很满意众人的反应，他停顿了一下，让情绪发酵。
“现在，老王家就剩下孤儿寡母，一个女人家带着个孩子，日子过得非常困难。”
“我寻思着，远亲不如近邻。咱们一个院里住着，不能眼睁睁看着英雄的家属受苦挨饿。”
“所以，我提议，咱们全院给烈士家属进行一次募捐，有钱的出钱，有粮的出粮，帮他们娘俩渡过这个难关！”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张大团结，第一个拍在了桌子上。
“我，易中海，先带个头！我捐十块！”
十块钱！
人群中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这年头，一个普通工人的月工资也就三十来块，十块钱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易中海的话极具煽动性，加上他“身先士卒”的表率，院里众人立刻被调动起来。
“一大爷说得对！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我捐两块！”
“我家里钱不凑手，我拿五斤棒子面出来！”
众人纷纷响应，掏钱的掏钱，许诺拿粮的回家去取。
气氛一时间热烈无比。
轮到中院的贾家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
贾张氏在众人注视下，慢吞吞地站起身，手在兜里摸索了半天，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割她的肉一样。
最后，她捏着一枚硬币，极不情愿地走到桌前，叮当一声，扔在了桌子上。
一毛钱。
那声音在刚才那些纸币的摩擦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她扔下钱还不算完，转过身就对着众人大声嚷嚷起来。
“可别看我们家啊，我们家也困难着呢！”
“就我们家东旭一个人上班，要养活我这个老婆子，还有秦淮茹和三个孩子，一大家子人呢！我看啊，我们家比那老王家还困难！”
这话一出口，院里原本热烈的气氛瞬间冷了几分。
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谁不知道你贾家什么情况？秦淮茹在厂里也有工作，贾东旭更是八级钳工易中海的徒弟，工资待遇在院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更别提一大爷明里暗里接济了多少次。
现在为烈士家属捐款，你就掏一毛钱，还好意思在这里哭穷卖惨？
就在众人心中不忿，但又碍于情面不好发作的时候，一个清晰的声音响了起来。
“说得好！”
许大茂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脸上带着笑，一步步走到桌前，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也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崭新的十元大团结，干脆利落地放在了捐款箱里。
又一个十块！
院里顿时一片哗然。
“为烈士家属捐款，这是我们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更是我们院儿里的光荣。我许大茂，绝不含糊！”
他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正气凛然，瞬间就赢得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好感。
随即，他话锋一转，目光如电，直直射向贾张氏。
“不过，我刚才听贾家婶子说，你们家也困难。”
“这我就纳闷了。”
许大茂的声音陡然拔高，清晰地传到院里每一个角落。
“前几天，我还亲眼看见一大爷给你们家送去了五斤白面，另外还塞了两块钱。这事儿院里不少人都看见了吧？”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扫，好几个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五斤白面，两块钱，这可不是小数目。怎么到了您嘴里，就成了比烈士家属还困难了？”
“难道说，一大爷给你们家的不是钱，是纸吗？那白面，是假的吗？”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贾张氏和易中海的脸上。
贾张氏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指着许大茂“你你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易中海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他接济贾家，本是私下里的事，是他树立自己“德高望重”形象的手段。可现在被许大茂当着全院的面捅出来，味道就全变了！
这让他怎么解释？说自己公私不分？还是承认自己判断失误，把钱和粮食给了一个在这里哭穷的白眼狼？
许大茂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他面向全院的邻居，继续大声说道：
“各位街坊，我觉得，光捐一次钱，一次粮，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今天老王家困难，我们捐了。那明天李家有难，后天张家有急事，我们怎么办？次次都这么开全院大会吗？”
“再说了，咱们院里困难的，也不止老王家一户！”
这话，说到了很多人的心坎里。谁家还没个手头紧的时候？
许大茂趁热打铁，抛出了自己的重磅炸弹。
“我提议，咱们干脆在院里成立一个‘邻里互助基金’！”
“以后谁家有真正的困难，比如生了大病，遭了灾，经过全院大会讨论同意，就可以从这个基金里获得帮助！”
“至于这个基金的钱从哪来？除了咱们大家伙儿的自愿捐款。以后，谁要是在院里犯了错，破坏邻里团结，随地大小便，偷鸡摸狗的，罚款就直接交到这个基金里！”
“这叫什么？这叫取之于邻，用之于邻！”
许大茂的提议，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整个四合院，炸了！
“这个主意好！”
“对啊！这样才公平！谁犯错谁出钱，帮扶真正困难的人！”
“我支持！我双手双脚支持！”
叫好声、议论声、支持声，响成一片，瞬间将易中海之前营造的悲情气氛冲得一干二净。
一大爷易中海坐在那里，他精心策划，本想借着募捐大会，再次彰显自己威望和道德高地的舞台，就这样被许大茂三言两语，轻而易举地搅了个天翻地覆。
他成了那个给白眼狼输送利益的糊涂蛋。
而许大茂，此刻正站在院子中央，被众人用赞赏和钦佩的目光包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易中海看着这一幕，握着茶缸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阵阵发白，整张脸阴沉得可怕，仿佛能拧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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