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附属医院的消毒水味,在傻柱身上盘踞了足足半个多月,才被初冬的寒风勉强吹散。
他出院了。
右臂上厚重的石膏,被一条灰不溜秋的布带子挂在脖颈上,随着他走路的动作一晃一晃,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丧家之犬的颓气。
推开四合院那扇熟悉的铁门,往日里那些热络的“柱子哥”长、“柱子哥”短的招呼声,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从各个角落投射而来的目光。
那些目光里混杂的东西太多了。
有同情,有幸灾乐祸,有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精于算计后的疏远。
整个大院的人都清楚,傻柱这次栽了个大跟头。胳膊断了是小事,厂里的红头文件处分才是要命的。一个前途未卜,甚至可能永远离开灶台的厨子,就像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再也没有巴结的价值。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在这座小小的院落里,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第二天,傻柱拖着伤臂去锻工车间报到。
灼热的空气夹杂着刺鼻的铁锈味和机油味,几乎让他窒息。车间里震耳欲聋的捶打声,每一记都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
这里的活计又脏又累,工友们看他的眼神,更是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排挤。他们嘴上不说,行动却很诚实。那些最脏、最累、最没人愿意碰的活儿,总能精准地落到他这个新来的“关系户”头上。
傻柱胸膛里憋着一团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可他不敢发作。
他只能咬着牙,用一只好手笨拙地干活,任由汗水和屈辱浸透衣衫。日子,过得憋屈到了极点。
与傻柱的灰暗世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许大茂的一片阳光灿烂。
他正坐在自家门槛上,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茉莉花茶,悠闲地看着傻柱狼狈的身影消失在中院。
就在刚才,他脑海中响起了那道熟悉又悦耳的机械提示音。
【叮!每日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53年特供茅台一瓶!】
一股浓郁醇厚的酱香,仿佛凭空出现在他的鼻腔中,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许大茂的意识沉入系统空间,那瓶酒正静静地躺在那里。瓶身包裹着一层泛黄的棉纸,瓶口是原始的软木塞和红色封漆,古朴的标签上,“贵州茅台酒”五个大字遒劲有力,下方一行小字“地方国营茅台酒厂出品”,清晰地标注着它的不凡出身。
这不只是一瓶酒。
这是敲门砖,是投名状,是彻底锁定胜局的终极武器。
许大茂的嘴角,勾起一抹运筹帷幄的弧度。
下午,临近下班的铃声响起。
许大茂不紧不慢地收拾好东西,从系统空间取出那瓶茅台,用几张《红星日报》层层叠叠地包裹起来,直到从外面完全看不出瓶子的形状,只像一个寻常的包裹。
他拎着这个“包裹”,径直走向了办公楼二楼最里侧的那间办公室。
“咚咚咚。”
他敲响了李副厂长办公室的大门。
“进来。”
门内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许大茂推门而入,脸上立刻堆满了恰到好处的恭敬与热情。
“呦,大茂啊,快进来坐。”李副厂长李怀德见到许大茂,脸上的严肃瞬间化为热情的笑容,主动起身招呼。
“李厂长,您忙着呢。”许大茂微微躬着身子,双手将那个报纸包递了过去。
“李厂长,上次傻柱那事儿,真是太感谢您了。要不是您在会上力排众议,公正处理,为我们这些受欺负的普通工人主持了公道,我这口气还不知道要憋到什么时候。”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既捧了领导,又把自己放在了“普通工人”的弱势位置上,瞬间拉近了距离。
“我心里实在是感激,也不知道怎么谢您。这不,前两天回老家,托了个远房亲戚,好不容易才弄了瓶陈年老酒,特意拿来孝敬您,您可千万别嫌弃。”
李怀德是什么人?在轧钢厂这个江湖里摸爬滚打半辈子,一听这话里的门道,心里就跟明镜似的。
他没有立刻去接,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许大茂。
这小子,比他想象的还要上道。
“你啊,有心了。”李怀德嘴上客气着,手却很诚实地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包裹。
他小心翼翼地将酒瓶放到自己的办公桌上,然后一层一层地剥开报纸,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拆一件珍贵的瓷器。
当那瓶带着岁月痕迹的茅台酒瓶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时,李怀德的呼吸,骤然停滞了一瞬。
他猛地凑上前,扶了扶眼镜,死死盯着标签上的那一行小字。
看清年份的刹那,他一口凉气倒吸进肺里,发出了“嘶”的一声。
“好家伙!五三年的特供茅台!”
李怀德的声音都有些变调,眼神里迸发出炙热的光芒,“这酒……这酒我也就是在我老丈人那儿,有幸抿过一小口!那滋味,啧啧……你小子,从哪儿掏弄来的这种宝贝?”
他的惊喜,没有半分伪装。
这种级别的酒,已经超出了普通礼品的范畴,代表的是一种身份,一种能量。
“嗨,一点小门路,在您面前哪敢班门弄斧。不成敬意,不成敬意。”许大茂谦卑地笑着,把所有功劳都推得一干二净。
李怀德抬起头,重新审视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目光锐利,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满意。
有技术,懂人情,会来事儿,最关键的是,出手够狠,能送到人的心坎里去。
这样的人,不是人才是什么?
自己现在正值和杨厂长明争暗斗的关键时期,手底下缺的就是这种有能力、有眼力见、还绝对忠心的干将。
必须要把他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李怀德心中瞬间有了决断。
他郑重地将酒收进自己的抽屉里,上了锁,然后“啪”的一声拍了拍桌面。
“行!你这份心意,我领了!”
他转头看向许大茂,语气变得无比亲近。
“大茂啊,你们宣传科那个副科长的位置,一直空着也不是个事儿。我看来看去,整个科里,就你最合适!”
“这样,提名报告我今天就让人事科去写,明天一早就交到党组会上去。这第一人选,非你莫属!”
话音刚落,许大茂的身子猛地一震。
他立刻站直了身体,胸膛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
“谢谢厂长提拔!谢谢厂长栽培!我……我以后一定唯您马首是瞻,您指东我绝不往西!”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姿态放得极低。
走出办公室,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许大茂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大门,门上“副厂长办公室”的牌子,在走廊灯光的映照下,似乎都在闪着金光。
他心里清楚,从今天起,从这一刻起,自己在这偌大的轧钢厂里,也算是有根的人了!
一座稳稳当当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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