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仙侠小说 > 断剑逆天 > 第16章地宫玉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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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无咎的手指距水晶棺面仅一寸,周遭空气骤然凝滞,连呼吸都似被冻住。石壁上流转的星图光点猛地顿在天权之位,细碎的光芒悬在半空,仿佛时间被无形之手掐住咽喉,连尘埃都停止了飘落。就在此刻,玉像眉心迸出一道极细的剑气,银亮如丝,无声无息地掀起棺盖——那动作轻得像风吹落叶拂过水面,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让人心头发颤。

棺中端坐的并非尸身,而是一尊通体雪白的玉像。玉质莹润,在微光中泛着细腻的光泽,面容与壁画中的女子毫无二致:长发如瀑垂肩,发梢隐现淡淡的云纹;双手交叠于胸前,素裙上的缠枝莲纹清晰可辨,连裙摆的褶皱都雕琢得栩栩如生。她双目轻阖,唇角微扬,似有未尽的温柔藏于这份静默之中,又似在等待某个迟来的约定。

赵无锋踉跄后退半步,竹杖重重抵地才稳住身形,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不是人……是封印。”

话音未落,陈无咎怀中的龟甲突然剧烈震颤,挣脱衣襟自行离体,如被磁石吸引般飞向玉像胸口。两者相触的刹那,光芒暴涨如晨曦破夜,刺得人睁不开眼。密室内所有星纹同时亮起,连地面都泛出淡淡青辉,断剑在陈无咎背后剧烈震动,捆缚剑身的麻绳崩得笔直,仿佛要挣脱束缚跃入空中,与那光芒呼应。

幻象毫无预兆地浮现。

雨夜,残殿。雷光劈开暗沉的天幕,照亮满地断柱与血污。一名身着血裙的女子立于废墟之间,怀中紧紧裹着襁褓,婴儿的啼哭微弱得几乎被雨声吞没。她将半块龟甲小心翼翼地塞入婴儿衣襟,指尖轻轻抚过孩子的额头,嘴唇轻启,声音温柔却带着决绝:“无咎……活下去。”

殿门外,十二道剑光骤然劈落,雷火映照她苍白的脸庞。她回首望来,眼神里藏着悲悯与不舍,脚下的血泊顺着地砖缝隙蔓延,一点点染红她的裙角,如同绽放的红梅。

画面戛然而止,如同被利刃斩断。

玉像的眼角突然裂开一道细纹,黑血缓缓渗出,顺着玉质的脸颊滑落,在地面汇聚成两个字——快走。墨色的字迹透着诡异的寒意,却又似藏着急切的叮嘱。

陈无咎瞳孔微缩,伸手欲取回龟甲,却发现它已牢牢贴附在玉像心口,如同生根般无法撼动。他改用背后的断剑挑动,剑尖刚触及玉像肩头,整座密室猛然一震,石壁上的星图光点开始疯狂闪烁。青铜巨门缓缓闭合,缝隙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如同巨兽的磨牙声,让人头皮发麻。

“走!”陈无咎低喝一声,转身扶起摇摇欲坠的赵无锋。

赵无锋的左肩伤口再度撕裂,鲜血浸透了粗布衣衫,顺着手臂滴落,脸色已呈死灰般的苍白。他咬牙撑住竹杖,目光却死死盯着玉像,声音断断续续:“那不是雕像……是她的‘念’所化……她想告诉你什么……”话未说完,一口鲜血猛然喷在石阶上,溅成点点暗红,如同破碎的红梅。

陈无咎不再迟疑,背起赵无锋冲向门口。脚步刚踏出三步,身后轰然炸响。玉像双眼骤然睁开,黑血如泉般喷涌而出,整具玉身开始寸寸龟裂,裂痕中透出幽紫光芒。水晶棺瞬间碎成齑粉,狂风席卷着密室内的星图刻痕,化作漫天流光四散飞溅。

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深处传来低沉的龙吟,如同远古巨兽从沉睡中苏醒,震得人心脉发颤。陈无咎最后回望一眼——碎裂的玉像唇角依旧微扬,仿佛在那一瞬间,真的笑了。

两人顺着斜坡通道滚落,身后碎石不断坠落,砸在背脊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疼得陈无咎几乎咬牙。他一手紧紧握住怀中的龟甲,一手托住赵无锋的身体,脚步踉跄却不肯停歇。斜坡陡峭湿滑,每一步都踩在碎石与积水之间,脚底打滑数次,皆靠将断剑插入石缝借力,才勉强稳住身形。

赵无锋伏在他背上,呼吸微弱得如同游丝,断续道:“你娘……没死在那夜……她把命……换给了你……”

陈无咎喉结剧烈滚动,却未应声,只是将背挺得更直,脚步迈得更快。

通道两侧的石壁开始剥落,露出内里交错的铜管与铁链,锈迹斑斑的金属构件在震动中发出吱呀声响,像是某种沉睡的机关正在苏醒。头顶的砖石簌簌掉落,砸起阵阵尘烟,迷得人睁不开眼。前方的黑暗深不见底,唯有脚下积水反射的微弱反光,提示着路面尚存。

忽然,赵无锋的右手颤抖着探入怀中,摸出半块边缘磨损的铜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塞进陈无咎掌心。那铜钱的边缘刻着一个“守”字,字迹已被岁月磨得模糊不清,却依旧能感受到金属的厚重。

“这是我父亲……留下的……别让它……丢在地宫里……”

话音落下,他的头无力地垂下,再无声息,身体的重量瞬间变得沉重。

陈无咎握紧手中的铜钱与龟甲,继续踉跄前行。右肩的红纹隐隐发热,断剑在背后轻轻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又似在传递某种力量。他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只知必须向前走。

斜坡尽头连接着一条狭窄的支道,墙面嵌着一幅青铜浮雕:持剑之人立于山巅,衣袂翻飞,脚下万灵俯首,姿态威严如神祇。浮雕中央的凹槽形状与龟甲完全一致,但陈无咎只是匆匆扫过,并未停留——他知道,此刻每一秒都关乎生死,不能有半分迟疑。

身后的崩塌之声愈演愈烈,整座地宫仿佛即将沉入地底深渊。龙吟自地底深处传来,频率越来越高,震得耳膜生疼,连牙齿都开始打颤。通道顶部出现巨大的裂缝,渗水如泪般滴落,打在脸上冰凉刺骨,混着额角的汗水,模糊了视线。

他背着赵无锋拐入左侧岔路,脚下一滑,单膝重重跪地,膝盖传来钻心的疼。断剑拄地支撑起身体,掌心因用力过度而渗出血痕,染红了剑柄上的麻绳。怀中的龟甲依旧温润,却不再发光,像是暂时陷入了沉睡。

前方十步外,一道铁栅横亘在通道中央,锈迹斑斑的栏杆早已失去光泽,门锁腐朽得一碰就碎。陈无咎放下赵无锋,用断剑撬动门轴,铁屑纷飞,门框发出如同呻吟般的声响,在寂静的通道里格外刺耳。

就在铁栅松动的瞬间,背后的斜坡传来异动。一块碎石滚落,击中地面发出清脆的回响,打破了短暂的安静。紧接着,第二块、第三块碎石接连坠下,速度越来越快,如同暴雨般砸落。

他猛地回头。

一道黑血痕迹从斜坡顶端蜿蜒而下,如同活物般在石面上爬行,勾勒出未完成的字迹。前两个字清晰可见——快走。第三个字只划出一半的笔画,便戛然而止,黑血凝固在石面上,像是突然失去了力量。

陈无咎心中一紧,迅速推开铁栅,重新背起赵无锋。通道内的空气愈发稀薄,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作痛,如同被刀割般难受。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赵无锋的体温正在快速流失,心跳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连身体都开始变得僵硬。

前方出现岔口,左右两条通道均漆黑一片,如同两张择人而噬的巨口。背后的断剑突然自主偏转方向,剑柄轻轻抵着他的后背,指向右侧通道。与此同时,怀中的龟甲微微发烫,像是在呼应某种遥远的召唤,又似在指引正确的方向。

他不再犹豫,迈步踏上右道。

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左侧通道轰然塌陷,碎石瞬间填满整条路径,尘烟腾起,遮蔽了视线。陈无咎屏住呼吸,加快脚步,不敢有半分停留。

通道逐渐变窄,两侧的石壁不断挤压而来,到最后几乎只能侧身通过。头顶悬着一根断裂的铁链,末端挂着半截铜铃,铜铃表面布满绿锈,随震动轻轻晃动,却始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透着诡异的死寂。

他贴壁前行,肩胛骨擦过粗糙的石面,粗布短打被刮出裂口,皮肉渗出鲜血,与石壁上的尘土混在一起,结成硬块。断剑挂在背后,剑柄抵住脊椎,每一次迈步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的震颤,像是在与他的心跳共鸣。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微弱的光亮。那光来自一处下沉式阶梯的底部,泛着幽青色的光晕,如同磷火般在黑暗中浮动,却又带着一丝温暖的气息。

陈无咎的脚步顿了顿,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阶梯两侧立着两尊石俑,石像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尘埃,面目模糊不清,手中空空如也,却透着一股威严的气息。但当他靠近时,其中一尊石俑的手指忽然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指尖微微下垂,指向阶梯下方,仿佛在指引方向。

他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追问,只是背着赵无锋,一步步走下阶梯。最后一级台阶踩实的瞬间,背后的通道彻底崩塌,巨大的石块封死了退路,沉闷的声响在空间内回荡,久久不散。

阶梯尽头是一间方正的石室,四壁空无一物,唯有中央地面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七颗星位中有六颗黯淡无光,仿佛早已失去力量,唯有天权之位泛着微弱的青芒,与怀中龟甲的温度遥相呼应。

陈无咎将赵无锋轻轻放平,让他靠墙坐下,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自己则盘膝坐在天权星位之上,取出龟甲置于掌心,闭目调息,试图平复体内翻涌的气血。

体内的气血如同沸腾的江水,在经脉中疯狂冲撞,右肩的红纹灼热难忍,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断剑横放在膝上,剑身微微震颤,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在等待某个时刻的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赵无锋的手指忽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他缓缓睁开眼,眼皮沉重得如同挂了铅,嘴唇艰难地微动,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却清晰地传入陈无咎耳中:

“你还记得……卖炭翁说过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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