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都市小说 > 向云端 > 第十一章:斩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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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王城另一隅,一座更为幽深、戒备也更加森严的马氏府邸内。

灯火通明的祠堂中,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十几位在马氏家族中德高望重、掌握着实权的核心人物聚在一起,围坐在一张巨大的檀木圆桌旁。在座的绝大多数,都是当日亲身经历了石室通灵那惊心动魄一幕的人,老祖宗马卫那沙哑而威严的声音,以及那句石破天惊的“藏于石棺之下”,至今仍在他们耳边回荡。

主持会议的,是家族中辈分最高、须发皆白的大长老,也就是当日跪在马卫棺前的马德昌,他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张或激动、或忧虑、或贪婪的面孔,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诸位,”他顿了顿,手中的沉香木拐杖轻轻点地,“老祖宗已然显圣,明示神兵‘斩魂’就在棺椁之下。此乃我马氏一族破除诅咒、重振门楣的唯一希望。今日召集大家,便是要议定,这开棺寻剑之事,该如何进行。”

他话音一落,祠堂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议论声。

一位性情急躁的中年汉子率先拍案而起:“还商议什么?!老祖宗的话说得清清楚楚!当然是立刻调集人手,选个吉时,开棺取剑!难道还要让那宝贝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多待一天吗?”

“鲁莽!”另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显得较为斯文的老者立刻反驳,“那可是老祖宗的安眠之地!是家族禁地!岂能说开就开?惊扰先祖英灵,这个罪责谁来承担?况且,老祖宗也说了,‘神兵有灵,自择其主’,‘血脉不纯、心志不坚者必遭反噬’!若是贸然开启,神兵现世却无人能驾驭,反而引来更大的灾祸,该如何是好?”

偌大的马氏家族,众多参与当天通灵的人,心中都跟明镜一样“滴血启封,说得轻巧!谁去滴这第一滴血?,况且若是……若是失败了呢?会不会魂飞魄散!会不会有损阳德,谁又愿意承担?‘’

祠堂内顿时吵作一团,有人主张立刻行动,有人顾忌祖制安危,有人担忧反噬后果。

”都别吵了!既然老祖宗说了‘神兵有灵,自择其主’,又说需‘马氏嫡脉之血’,那最公平的办法,那我们马氏家族第68代子弟,共同尝试!‘’马福突然提高声调,整个会议厅顿时安静了下来,之前那位性情急躁的汉子,顿时也鸦雀无声。

“还有我。”

一个清凌凌的女声打破了沉寂,声音不高,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激荡在每个人心头。众人愕然回头,循声望去。

只见议事厅角落的阴影里,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容起身。暗淡的光线勾勒出她模糊的轮廓,依稀可见其下隐藏的精緻面容,却让人一时难以看清真切。她素白的手指轻轻拂过衣襟,仿佛掸去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优雅而疏离。

“马家血脉,不分男女。”她向前一步,恰好让光线照亮了她线条优美的下颌,但上半张脸仍隐在暧昧的昏暗中,“我,亦是第六十八代嫡系。”

她步履轻盈,腰间一枚看似古朴的青玉坠子随着她的动作,不经意地擦过梨花木桌角,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余韵悠长。那玉坠的纹路在光线下一闪而逝,复杂而古老。

“既然要赌上全族的命运,”她的目光似乎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又似乎谁也没看,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又怎能少了我这一脉?”

她的出现和她的话语,就像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皱了议事厅一池看似平静的水。

吉时选在破晓前最暗的寅时三刻。夜露浸骨,火把的光芒在浓稠的黑暗中也仅能照亮方寸之地,将众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在冰冷肃穆的石棺和陵壁上,如同幢幢鬼影。

那口承载着家族上百年秘密的巨大石棺,已被八根粗大的绳索牢牢套住,绳索另一端由精选出的健壮马氏子嗣紧握。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聚焦于棺椁,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火把的烟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期待与恐惧的紧张气息。

家族大长老马德昌立于最前方,看了看表,深吸一口寒气,举起的手猛地向下一挥!“吉时已到——起棺!”

八名精挑细选、生辰八字俱属阳刚的健壮子弟应声上前。他们并非直接去抬那沉重的棺盖,而是将特制的木杠插入棺盖与棺体之间早已预留的缝隙(或利用之前移开棺盖时架设的滑轮组)。号子声低沉响起,众人合力,伴随着“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沉重摩擦声,巨大的石棺盖被缓缓再次移开,比之前通灵时更大的缝隙显露出来。

一股更加阴冷、带着千年尘土和某种奇异金属气息的寒风从棺内涌出,吹得火把一阵猛烈摇曳。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棺盖移开足够空间后,大长老亲自上前。他并未立刻探身进去,而是先取出一盏小巧的铜镜,借助火把之光,小心翼翼地调整角度,向棺底部探照——这是“问光”,避免活人阳气直接惊扰棺中灵物。

微弱的反光显示,棺椁正下方,隐约可见一个长方形的暗格,与棺底石板严丝合缝,若非仔细探查,绝难发现。

“果然另有玄机。”大长老深吸一口气,示意旁人递过两件东西:一柄用桃木制成的长柄探杓,顶端包着软布;另一个则是一个更为小巧、用紫檀木制成的精致托架,上面铺着明黄色的绸缎。

他俯下身,极其谨慎地将桃木探杓伸入棺内,避开可能存在的机关(更多是出于敬畏),轻轻抵住那暗格的一端。根据祖上传下的模糊记载和通灵所得提示,他尝试着以特定的力度和角度,或推或撬。

“咔哒。”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机括响动从棺底传来!那暗格竟然缓缓向上弹起了一指宽的缝隙!

大长老屏住呼吸,用探杓轻轻将暗格盖完全拨开。顿时,一股难以言喻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连火把的光晕都似乎黯淡了几分。

借助镜子的反射和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到暗格之中,静静地躺着一柄连鞘的古剑。剑鞘亦是暗沉之色,似木非木,似金属非金属,上面刻满了早已模糊不清的符文。剑柄古朴无华,却给人一种重如山岳的感觉。

大长老定了定神,用那紫檀木托架小心翼翼地从下方探入,稳稳托住剑身中部,然后缓缓将其从暗格中请了出来。整个过程,他动作轻柔舒缓,充满了敬畏,仿佛托着的不是一件兵器,而是一位沉睡的古老英灵。

当“斩魂剑”完全脱离石棺,被平稳地放置在一旁早已备好的铺着的黄绸上时,所有人都感到周围的压力为之一轻,但那剑身自然散发出的无形煞气与威严,却让无人敢轻易靠近,而此时,幽暗的棺椁之内,那一缕自尸身口鼻间逸出的青烟,宛若最后一声叹息,在凝固的空气中打了个旋儿,便无声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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