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晓,一夜风雪初歇。
太和殿的琉璃瓦在清冷的晨光下折射出刺骨的寒芒。
殿内,百官肃立,龙涎香的烟气与窗外透入的寒气交织,氤氲出一片凝重。
女帝高坐于龙椅之上,凤眸微垂,听着户部尚书冗长地陈述着春耕赋税的条陈,神色平静无波。
就在这按部就班的朝会议程中,一道清越却坚定的声音打破了沉闷。
凤栖梧自队列中走出,一身素色官服,衬得她身姿愈发挺拔。
她孑然立于殿中,仿佛一株傲雪的寒梅,独自面对着满朝文武的审视。
“启禀陛下,臣整理先皇后遗政时,见其批注曾忧‘冬炭耗损过甚,恐劳民伤财’。”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恰巧近日查阅工部旧档,发现三年前冬至前后,匠作监骤调驿马十八匹专运京炭,数量远超往年三倍。不知户部是否知情?”
此言一出,殿内嗡嗡的议论声瞬间消失,落针可闻。
一道道目光或惊诧,或探究,或轻蔑,齐刷刷地投向了她。
一个不起眼的炭耗问题,在朝会上提出,实在不合时宜。
户部侍郎赵廷章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qPCR的淡笑,从容出列:“凤中书此言差矣。区区炭耗,岂能牵动国计?彼时正值隆冬,天寒地冻,为保宫中与京中用度,增供乃常理。”他的语气轻松写意,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多解释了一句,透着一股欲盖弥彰的从容。
凤栖梧仿佛早料到他会如此回答,不紧不慢地从袖中取出一卷薄薄的文书副本,正是陆知白连夜拓印的物料登记。
她双手呈上,声音依旧平稳:“按我朝驿站惯例,每辆炭车配马两匹,十八匹驿马,仅够调动九辆炭车。然据工部同期记录,当月并无新增炭窑开工,反因雪灾减产三成。如此少量的运输,何须这般劳师动众,动用本该用于传递军国急报的驿马?”
她稍作停顿,目光如淬了冰的利刃,直直射向赵廷章:“更奇者,这批驿马归还时,马蹄铁磨损极重,远超正常运炭路程。沿途驿站的登记簿上,却唯独不见这十八匹马的记录——像是刻意走了不易察觉的北岭野道。敢问赵侍郎,我们耗费如此心力,到底是在运炭,还是在运别的什么?”
一连串的诘问,如疾风骤雨,瞬间将赵廷章营造的轻松氛围撕得粉碎。
他的脸色微不可查地变了,那抹从容的笑意僵在脸上,脱口而出:“那是临时调度,事急从权,无需层层报备!”
话音落地的瞬间,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赵廷章猛然闭嘴,额角冷汗涔涔而下。
他惊恐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此事本是绝密,他一个户部侍郎,为何会如此清楚工部匠作监的“临时”调度细节?
“临时……”掖庭深处,沈砚从匆匆赶来报信的小太监口中听到这两个字,手中握着的温热茶盏骤然冰凉,他低声喃喃,“完了……他不该提‘临时’二字——那不是朝廷制度中的术语,是他们私下调拨赃款时的黑话。”
金銮殿上,众臣已是一片哗然。
凤栖梧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双膝跪地,将早已准备好的另一份卷宗高高举过头顶。
那上面,是一副她与陆知白根据所有线索,连夜复原的路线与资金流转图谱。
“陛下!三年前,西北军饷无故缺失十万两,户部账面显示‘已支’,实则这笔巨款转入了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账户;几乎同期,工部这十八匹驿马,便载着不明重物,绕过所有关卡,沿北岭野道秘密北上;再之后不到三个月,边军因粮饷断绝而哗变,朝廷震怒,遂以此为由,清算了执掌兵权的凤家……陛下,这一切并非巧合,而是一场处心积虑、嫁祸忠良的惊天阴谋!”
她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带着血泪的控诉,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龙椅之上,女帝一直沉默的眼眸终于掀开,那深邃的目光落在那份图谱上,久久未动。
殿内的死寂,比任何喧哗都更令人窒息。
终于,她缓缓开口,声音清冷而威严:“此案……准予有限重启。”
短短八个字,如一道惊雷在赵廷章头顶炸响。
他脚下一软,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纸,眼中满是无法掩饰的惊惧与绝望。
他知道,女帝口中的“有限重启”,从不是查案,而是清算。
一场真正针对他的清算,才刚刚开始。
朝会就此散了。
百官们鱼贯而出,脚步匆匆,却又忍不住频频回头,望向殿中那两个依旧伫立的身影。
一个是惊魂未定、形如槁木的户部侍郎,另一个是身形单薄、却脊梁笔直的女中书。
没有人交谈,但每个人的眼神都在交换着同样的信息——京城的天,要变了。
而此刻的太和殿内,随着众人离去,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并未消散,反而化作一种更为沉重和危险的寂静。
几名侍立在殿角的金甲卫士,按着刀柄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他们的目光,已经如同鹰隼般,悄然锁定了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风暴虽已掀起,但真正的收网,却在无声中悄然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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