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重生后我撕了渣男剧本 > 第五章 旧案蛛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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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入仲夏,蝉鸣聒噪,却穿不透风云阁三层“隐阁”的沉静。冰鉴里散着丝丝凉气,驱散了窗外的暑热。苏晚独坐案前,指尖缓缓抚过一副陈旧的京城舆图,目光凝在一处——城南永宁坊,墨水巷。

三日前,她安插在刑部旧吏中的眼线传来一个模糊的消息:十五年前负责看守南宫家男丁的一名老狱卒,姓赵,在南宫朔被问斩后不久便辞了差事,据说就隐居于墨水巷一带。此人或许是无足轻重,但已是目前所能找到的、与当年那桩泼天旧案唯一还能扯上一丝关联的活口。

几乎同时,另一路监视苏玉柔母家旁支的眼线也报来异动:自苏玉柔于被发卖前夜离奇失踪后,其贴身嬷嬷曾数次鬼鬼祟祟出现在墨水巷附近。

两条本不相干的线,微妙地交汇于这同一处地点。过于巧合,便不再是巧合。

案上一盏清茶已凉透,苏晚却浑然未觉。窗外市井喧嚣隐约传来,更衬得室内寂静。她重生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而越接近当年的真相,这冰层便似乎越薄,底下暗流汹涌,寒意刺骨。

她并未急于行动。墨水巷鱼龙混杂,贸然前往,无异于自曝行踪。她需要等,等一个更合适的时机,或者,等一个能让她悄然潜入而不引人注目的身份。

机会来得不快不慢。两日后,风云阁接了一单生意,永宁坊几家小酒肆欲联合从阁中采购一批新酿的果酒,需派人前去洽谈具体事宜并查验铺面。苏晚便顺势将这份差事揽了过来,对外只道是体察民情,顺道巡查产业。

出行那日,她弃了郡主规制的马车,只乘一辆青帷小车,衣着也换上了寻常富户家管事娘子的样式,素净的湖蓝襦裙,发间一支银簪,仅带着玉珠和两名扮作伙计的锦衣卫好手。

永宁坊位于京城南隅,远离皇城繁华,街巷明显狭窄陈旧了许多。空气中混杂着炊烟、劣质酒水和牲畜的气味。洽谈的过程并无波折,那几家酒肆掌柜见是风云阁来的“女管事”,虽有些讶异,但态度倒也恭敬。事情办得顺利,苏晚便似随意提起,听闻墨水巷里有家老字号的酱肉饼堪称一绝,欲去买些带回府去给姊妹们尝尝。

由一名本地伙计引着,青帷小车拐进了更深的巷弄。墨水巷如其名,狭窄曲折,地面石板凹凸不平,两侧屋舍低矮,晾晒的衣物和悬挂的杂物几乎遮蔽了半片天空。车行不便,苏晚便下了车,步行而入。

玉珠紧跟在她身侧,两名护卫则落后几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巷子里行人不多,几个孩童追逐打闹着跑过,几个老人坐在门墩上打着瞌睡,见到他们这一行衣着光鲜的外来人,都投来好奇而警惕的目光。

依着那伙计模糊的指点和暗中查访得来的信息,他们停在一处更为破败的院门前。门扉虚掩,露出院内一角,杂草丛生,寂静无声。

一名护卫上前,屈指叩门。叩了数次,院内毫无回应。

“老人家?赵老爹可在?”护卫扬声问道。

依旧只有一片沉寂,连犬吠声也无。

苏晚心中那点不安逐渐扩大。她示意护卫推门。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缓缓洞开。院内景象落入眼中——三间低矮的瓦房,窗纸破损,檐下结着蛛网,显然久无人居。正屋的门却是从外面锁着的,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锁。

护卫检查了锁头,回头低声道:“主子,锁是从外头锁死的,有些日子没人动过了。”

难道来晚了?人已不在?或是消息有误?

苏晚蹙眉,目光仔细扫过院内每一个角落。忽然,她视线定在窗台下的一小片泥土上——那里似乎比旁处更为湿润,颜色也略深,若不细看,极易忽略。

她缓步走近,蹲下身,指尖轻轻捻起一点泥土,放到鼻尖轻嗅。一股极淡的、难以言喻的腥甜气,混着土腥味,钻入鼻腔。不似寻常雨水或污水的味道。

几乎就在她嗅到那气味的瞬间,心口那枚一直温顺贴服的玉扣,毫无预兆地骤然灼烫!那热度来得凶猛异常,绝非以往任何一次警示可比,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摁在心尖!

“退!”苏晚脸色骤变,厉声喝道,同时猛地向后疾退!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那一片湿润的泥土猛地翻涌起来,仿佛底下有什么活物正要破土而出!紧接着,数道极细的、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黑线,如活物般激射而出,直扑站在最近的苏晚和那名护卫!

速度之快,远超常人反应!

护卫拔刀欲格,那黑线却诡异无比,竟顺着刀身缠绕而上,瞬间没入其持刀的手腕!护卫闷哼一声,整条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股不祥的青黑之色,身体晃了晃,竟直挺挺向后倒去,刀也“当啷”一声落地。

另一道黑线已至苏晚面门!她甚至能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败腥气。

千钧一发之际,她袖中一道银光闪过!并非格挡,而是精准地射向那翻涌的泥地——那是她根据前世模糊记忆和谢云舟讨论后,特意备下的、掺杂了雄黄和特殊药粉的银针!

银针没入泥土的刹那,那翻涌之势猛地一滞,射向她的黑线也似乎受到影响,速度稍缓。就这电光石火的迟缓,苏晚已得以侧身避过要害,那黑线擦着她的耳际飞过,带落几缕发丝,钉在她身后的门板上,竟是一条通体漆黑、长着诡异红点的多足怪虫,兀自扭动不已!

“蛊虫!”玉珠骇得面无人色,惊叫出声。

另一名护卫反应极快,立刻抽刀护在苏晚身前,警惕地盯着那片重归寂静、却更显诡异的泥地。

苏晚心跳如鼓,耳中嗡嗡作响,背心已被冷汗浸透。她看着地上瞬间失去意识、面色青黑的护卫,又看向门板上那仍在扭动的可怖虫尸,一股寒意自脚底直窜头顶。

这不是寻常的灭口或警告。这是南疆蛊术!而且是最阴毒、用于设伏害人的那种!

对方早已料到可能会有人来查访此地,竟在此处布下了如此歹毒的陷阱!那老狱卒赵老爹,恐怕早已凶多吉少,甚至可能化作了这蛊虫的养料。

“此地不宜久留!”苏晚压下翻涌的惊悸,声音竭力保持镇定,“带上他,速退!”

他们搀扶起昏迷的护卫,急速退出这小院,甚至顾不上仔细搜查。巷子里的居民似乎被方才短暂的动静惊动,有几扇窗户悄悄推开缝隙,又迅速关上,透着一种麻木的恐惧。

马车迅速驶离墨水巷,直至回到相对繁华的街市,苏晚紧绷的心神才稍稍放松些许。她看着榻上面色青黑、气息微弱的护卫,立刻吩咐:“不回府,直接去谢家药庐!快!”

谢云舟看到那护卫的症状时,温润的面色瞬间凝重无比。“是‘蚀骨缠’,”他检查了那护卫手腕上已然发黑溃烂的伤口,语气沉肃,“南疆一种极阴毒的蛊虫,以尸腐之气喂养,嗜血肉,中人后蛊毒顺血脉上行,侵蚀心脉,十二个时辰内若无对症解药,必死无疑。”

他立刻取出金针,封住护卫心脉周遭大穴,延缓毒性蔓延,又拿出数种药粉药膏,内服外敷,忙得额角见汗。

苏晚立于一旁,看着谢云舟施救,心中却是一片冰寒。南疆蛊术,竟已出现在京城,出现在一条破败的巷弄里,用来守护一个可能早已不存在的线索。这背后的势力,其猖狂与狠毒,远超她之前的预估。

这绝不仅仅是顾家或贵妃后宫争宠的手段。这更像是一张早已织就的、深不见底的黑网,而南宫旧案,不过是这网上一个关键的结。

待那护卫情况稍稳,谢云舟才得空净手,看向苏晚,眼中带着担忧与询问:“晚晚,你今日去了何处?怎会招惹上这等东西?”

苏晚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将墨水巷之行简略说了一遍,略去了玉扣预警的细节,只道是察觉地上泥土有异,侥幸避过。

谢云舟听完,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此事恐难善了。对方动用此等蛊术,显然那狱卒所知之事,足以威胁到他们。而且…”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能驱使这等蛊虫的,绝非普通角色,在南疆圣教中地位定然不低。他们如今潜伏在京中,所图必然极大。”

正说着,药庐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萧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似乎来得匆忙,玄色锦袍的袖口还沾着些许墨迹,显然是直接从衙门过来的。他一眼便看到榻上昏迷的护卫和正在收拾药械的谢云舟,目光随即落在苏晚身上,将她从头到脚迅速扫视一遍,见她无恙,那紧绷的下颌线条才几不可察地松弛了半分。

“怎么回事?”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厉。

苏晚将事情又简述了一遍。萧彻听完,眼神彻底沉了下来,眸底寒冰凛冽。“墨水巷…”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地名,看向苏晚,“你怀疑此事与苏玉柔失踪有关?”

“太过巧合。”苏晚道,“两线交汇于一点,紧接着便是这等致命陷阱。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饵,等着人去咬钩。”她顿了顿,看向萧彻,“诏狱那边…关于之前擒获的南疆刺客,可还有新线索?”

萧彻摇头,面色冷凝:“嘴很硬,用了重刑也只吐出些无关紧要的。但其身上蛊虫的养法,与今日这‘蚀骨缠’有相似之处,应出自同源。”他走到那昏迷护卫身边,看了看他的伤口,眉头紧锁,“这般阴毒手段,非一般仇怨所能驱使。”他话未说尽,但意思已然明了——这更印证了与宫廷深处那位的关联。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普通仆役服饰的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药庐门外,对着萧彻做了个隐秘的手势。那是他麾下的缇骑。

萧彻微一颔首,那人便迅速呈上一物——是一个用普通油纸包裹的小小的、硬物。

“在墨水巷附近巷口的垃圾堆里发现的,”缇骑低声道,“被刻意丢弃,但包裹得并不严实,似是想让人发现。”

萧彻接过,打开油纸。里面并非什么奇特之物,而是一枚女子常用的、半旧的鎏金镶贝壳护甲。那贝壳上,用极细的工笔,描着一朵小小的、却栩栩如生的粉色海棠花。

苏晚的目光瞬间凝住!

她认得这花样!贵妃薛氏最爱海棠,宫中尽人皆知。她惯用的器物、衣饰上,常以海棠纹为饰,且尤其偏爱这种工笔细描的粉海棠!这护甲虽旧,但那独特的花样,绝非寻常宫人或用得起。

它出现在墨水巷附近,出现在她刚刚遭遇南疆蛊术袭击之后。

这已近乎是一种明目张胆的示威与宣告。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谢云舟面露震惊,萧彻眼神晦暗难明,指尖摩挲着那枚冰冷的护甲。

苏晚缓缓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带着药庐苦涩的清芬,却冷得让她肺腑生寒。

线索似乎清晰了,却又陷入更深的迷雾。老狱卒线索中断,南疆蛊术现身,贵妃的象征物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出现…

她仿佛看到一层更浓重的阴影,笼罩在南宫旧案之上,而那阴影的源头,直指宫苑深处。

窗外,夏日的阳光依旧炽烈,却丝毫照不进此刻药庐内众人心头的凝重与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