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的生意刚开张,何家紧绷的生计弦稍稍松弛了些许,何志远这边,却迎来了真正的“大鱼”。
前几日在山脚下碰了一鼻子灰的木材商人马东来,不知从何处打探到了何家的门牌,竟是直接找上了南锣鼓巷。
这次登门,他身上那股商人的精明与傲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卑微的恭敬。
人还未进院,那带着几分焦切的嗓门就先传了进来。
“志远兄弟!何兄弟在家吗?”
何志远正在房中擦拭着一把从部队带回来的军用匕首,闻声,动作一顿,眼底划过一抹了然。
他将匕首收回鞘中,起身开门。
门外,马东来正搓着手,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看到何志远,那张胖脸上立刻堆起了讨好的笑容。
“志远兄弟,您可算在家!”
他微微躬着身子,姿态放得极低。
“您就高抬贵手,匀我一块吧!”
马东来一脸的期盼,声音里都带上了恳求的意味。
“不瞒您说,这木料真不是我自个儿要。是城里一位大人物,一位咱们都惹不起的大人物,要给他家老太爷做寿礼,点名就要金丝楠的物件儿。”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许,话语里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压力。
“我这几天把整个四九城都快翻过来了,别说成品的物件,连块像样的料子都找不着!您这块料,是我唯一的指望了!兄弟我能不能过这个坎,就全看您了!”
何志远心头微动。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惹不起的大人物,点名要。
这不仅仅是一笔买卖,更是一条线。一条能将他手中资源,以最高效率变现,并向上层社会渗透的线。
他脸上却不动声色,反而露出一副为难的神情,轻轻摇了摇头。
“马老板,不是我不肯帮忙。”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距离感。
“实在是这块料子,我自己留着有大用。”
“我懂,我懂!”
马东来见他没有一口回绝,眼中立刻迸发出一线生机。他像是生怕何志远反悔,连忙从自己那鼓囊囊的怀里,掏出一个用蓝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布包。
布包沉甸甸的,被他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院中的石桌上。
桌面被布包压得发出一声闷响。
“志远兄弟,这是三十块大洋!”
马东来解开布包的一角,露出里面码放整齐、闪着银灰色光泽的袁大头。
“您看,就您背篓里那块,我知道那是块边角料。这个价,绝对够意思了!您就当帮兄弟一个忙,救兄弟一命!”
三十块大洋!
这个数字从马东来嘴里吐出,院子里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瞬。
正在屋里劈柴的何大清听到动静,探出头来,恰好听见这一句。他握着斧头的手一僵,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清晰可闻。
三十块!
这年头,一个轧钢厂的普通工人,累死累活干上一个月,薪水不过三五块大洋。
这三十块,足够他们一家人嚼用一年多,还是顿顿能见着荤腥的那种!
何大清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桌上那个布包,喉结上下滚动。
何志远将大哥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暗自点头。
火候,差不多了。
他沉吟片刻,这才在马东来和何大清紧张的注视下,状似“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既然马老板这么有诚意,那我就匀给你。”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
“不过说好了,就这一块,下不为例。”
“哎!哎!谢谢!太谢谢您了!”
马东来如蒙大赦,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菊花。他连声道谢,手脚麻利地将那块金丝楠木边角料从何志远的背篓里捧了出来,用自己带来的绸布一层层包好,那架势,仿佛在对待一件绝世珍宝。
他不敢有片刻耽搁,千恩万谢地告辞,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院子。
院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何家院内,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
何大清快步从屋里走出来,他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石桌的布包上,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指尖因为过度激动而微微颤抖。
“这……这……”
他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何志远看着大哥这副模样,又看了看从门后探出小脑袋,满眼好奇的何雨柱,心情也跟着畅快起来。
他走上前,将布包整个拎起,塞进何大清怀里。
“拿着。”
布包的重量让何大清一个趔趄,他手忙脚乱地抱住,感觉自己抱着的不是钱,而是滚烫的山芋。
“走!”
何志远看到家人被这笔“巨款”震住的模样,胸中涌起一股豪气。他大手一挥,声音在小院中回荡。
“今儿高兴,咱家也奢侈一把!”
“我请客,全聚德,吃烤鸭去!”
“吃……吃烤鸭?”
何雨柱的眼睛瞬间睁大了,里面迸射出的光芒,比正午的太阳还要亮。
全聚德!
这个名字,对于这个年代的普通百姓而言,根本不是一家饭馆,而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传说,一个只存在于达官贵人生活中的符号。
当晚,华灯初上。
何家三口,第一次以食客的身份,踏进了全聚德那气派非凡的朱漆大门。
门口的伙计穿着体面,高声唱喏。
店堂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而霸道的果木烤鸭香气,闻上一口,就让人舌底生津。
何大清一辈子都没来过这种地方,显得有些局促,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何志远却神色自若,熟络地点了最好的挂炉烤鸭,又要了几样精致的配菜。
很快,一位穿着白色工作服的老师傅推着小车来到桌边。
金黄油亮、散发着致命香气的烤鸭被稳稳地放在案板上。
老师傅手腕翻飞,刀工精湛,一片片带着酥脆鸭皮的嫩肉被片下,整齐地码放在盘中。
薄如蝉翼的荷叶饼,甜咸适口、光泽诱人的面酱,碧绿的葱丝和黄瓜条……
何雨柱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眼睛都看直了。
他学着何志远的样子,用荷叶饼卷上一片鸭肉,蘸了面酱,塞进嘴里。
“唔!”
鸭皮的酥脆在齿间爆开,丰腴的油脂瞬间溢满口腔,肉质鲜嫩多汁,混合着酱料的咸甜和葱丝的清爽。
一股难以言喻的幸福感,从味蕾直冲天灵盖。
何雨柱吃得满嘴流油,含糊不清地连连称赞,一双眼睛幸福得眯成了一条缝。
何大清也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随即,这位大半辈子都在为生计奔波的汉子,眼眶竟有些微微发红。他端起酒杯,一口饮尽,喉头涌上一股辛辣,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他看着身边从容淡定的弟弟,再看看吃得不亦乐乎的儿子。
他觉得,跟着这个弟弟回四九城,或许是他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日子,是真的越过越有盼头了。
一家人围坐在温暖的灯光下,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美味与团圆。
窗外是京城的夜,屋内是久违的烟火气。
这一顿烤鸭,不仅仅是满足了口腹之欲,更像是一场宣告。它宣告着何家的生活,已经迈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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