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志远这个名字,最近在南锣鼓巷周边的几条胡同里,几乎成了一阵风。
风里夹杂着木屑的清香,那是他随手化腐朽为神奇的木工绝技。
风里带着骨节复位的清脆响声,那是他妙手回春的正骨神术。
风里甚至还有金灿灿的亮光,那是他卖出金丝楠木后,出手阔绰的传说。
再加上他那身笔挺军装所代表的营长身份,这些零零散散的事迹,在四合院邻居们那一张张闲不住的嘴里,经过发酵、添料、再加工,最终酿成了一坛醇厚无比的“八卦老酒”。
每天清晨,公用水龙头旁,端着木盆的大妈们一边搓着衣服,一边压低了声音交换着最新的情报。
“听说了吗?95号院何家那老二,手一摸,瘸了几年的老李头都能下地了!”
“何止啊!我听说他眼睛跟尺子似的,看一眼木头,就知道里头有没有料!”
“有钱,有本事,还是个官儿,啧啧,这要是谁家姑娘嫁过去,不是掉福窝里了?”
议论声此起彼伏,最终汇成了一句掷地有声的总结。
“南锣鼓巷95号院的何家老二,是个了不得的能人!”
这句话,成了大家伙儿茶余饭后的硬通货,比花生米还下酒。
何大清坐在自家门槛上,听着院里院外传来的风言风语,心里头比喝了二两小酒还舒坦。他叼着烟袋锅,眯着眼看着正在院里打拳的弟弟。
何志远身形挺拔,一招一式沉稳有力,晨光勾勒出他坚毅的侧脸。
本事大了,名声响了。
何大清咂摸着嘴,目光又落在了弟弟那二十大几,却依旧孑然一身的影子上。
不行,这事儿得抓紧!
一个念头在他心里扎了根,迅速发芽。
当天下午,他便揣着手,溜达到院里几个相熟的老街坊跟前,状似无意地叹了口气。
“唉,我家少清啊,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成个家了。”
他只是轻轻地漏了这么一句口风。
谁也没想到,这句轻飘飘的话,威力不亚于往滚沸的油锅里泼了一瓢凉水。
整个四合院的说媒热情,被瞬间引爆!
潜伏在院里各个角落的“媒婆”们,嗅到了这股气息,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集体苏醒了。
第二天。
天色才蒙蒙亮,东方刚刚吐出一抹鱼肚白,胡同里还弥漫着清晨的寒意和煤炉的烟火气。
第一个行动的,是中院的贾张氏。
她也不知从哪个渠道,精准地打探到了何志远今天轮休的消息。
天刚破晓,她就阵地前移,直接把战略指挥部设在了何家的门口,身后还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年轻姑娘,那姑娘低着头,两只手紧张地绞着衣角,显得局促不安。
“大清兄弟!在家吗?”
贾张氏人还没出现在门口,那尖锐而洪亮嗓门已经穿透了薄薄的窗户纸,精准地扎进了屋里。
何志远刚起床,身上还带着被窝的暖意,正准备去院里活动一下筋骨,舒展一夜的僵硬。
他趿拉着鞋,随手拉开房门。
门轴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
门口的光线涌了进来,也把贾张氏那张脸完全暴露在他眼前。
那是一张堆满了褶子的老脸,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和嘴边的纹路深深刻在一起,层层叠叠,透着一股精明和算计。
“呦,少清在家呢!正好正好!”
贾张氏一见正主,眼睛骤然一亮,那热乎劲儿,恨不得当场就把何志远给融化了。
她根本不给何志远任何反应的时间,蒲扇般的大手往后一捞,抓着身后那姑娘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就往前猛地一推。
“快看看,快看看!”
“这是我在纺织厂的远房侄女,叫秦京茹!人老实,手脚也麻利,绝对的好生养!我瞧着,跟你正般配!”
那个叫秦京茹的姑娘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撞到何志远身上。
她“啊”地一声低呼,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一张脸已经红得能滴出血来,头埋得更深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根本不敢抬头看人。
何志远当场就定在了原地。
他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他设想过无数种早晨的打开方式,可能是伴着鸟鸣,可能是伴着大哥的鼾声,也可能是伴着雨水的读书声。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自家门口,被人以如此粗暴直接的方式,“堵门相亲”。
“贾大妈,这……”
他的话刚起了个头,就被贾张氏兴高采烈地打断了。
“哎,什么大妈!”
贾张氏一挥手,自来熟地纠正道。
“以后都是一家人,叫嫂子!听着亲切!”
她一边说,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何志远,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晚辈,倒像是在审视一件即将到手的、价值连城的宝贝。
她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推销自家绝世好货的语气,对着何志远喷着唾沫星子。
“少清啊,你再瞅瞅我这侄女,你看这身段,这屁股!又大又圆!”
贾张氏说着,还回手在秦京茹的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保证能生儿子!”
这句虎狼之词,如同平地惊雷,在何家门口炸响。
秦京茹的身子猛地一颤,整个人都僵住了,羞愤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何志远只觉得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看着贾张氏那张得意洋洋、仿佛已经大功告成的脸,又瞥了一眼旁边那个姑娘羞涩中带着一丝期盼,却又被这粗俗言语刺得无地自容的目光。
一个头,瞬间变成了两个大。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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