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唯有藏经阁檐角几盏长明石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勉强勾勒出建筑的轮廓。万籁俱寂，连虫鸣都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压力所慑，销声匿迹。
林凡如同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溜到藏经阁后院那口古井边。冰凉的井沿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那四个模糊的刻字——“道在屎溺”，在夜色中更显神秘。
他深吸一口带着草木和泥土气息的凉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紧张与恐惧。他知道，自己这是在走钢丝。井沿上的剑意，哪怕只是残缺的一丝，也绝非凡物，一个不慎，灵识受损都是轻的。
但形势逼人，他别无选择。
林凡没有立刻动用灵识，而是先绕着井口缓缓走了几圈，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进入一种空灵的状态。脑海中反复回忆着那惊鸿一瞥感受到的四道意境：山的厚重，水的绵长，火的爆裂，风的迅疾。
随后，他盘膝坐在井沿旁，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丹田，小心翼翼地运转起《清风化雨诀》。
三息短暂的清凉与宁静过后，他的灵台一片清明，感知被放大到极致。这时，他才敢引导着那丝被滋养得愈发敏锐的灵识，如同触角般，极其缓慢、轻柔地向井沿上那四个刻字探去。
没有直接触碰，只是靠近，在靠近。
刹那间！
即便早有准备，林凡依旧浑身剧震！
那井沿仿佛不再是冰冷的石头，而是化作了四个狂暴的意念漩涡！
“厚重”不再是感觉，而是如同万丈山岳迎面压来，要将他渺小的灵识碾成齑粉！
“绵长”化作了无垠瀚海的窒息包裹，要将他拖入永恒的沉沦！
“爆裂”变成了焚尽八荒的滔天烈焰，要将他燃烧成虚无！
“迅疾”更是成了撕裂虚空的毁灭风暴，要将他彻底撕碎！
这根本不是温和的感悟，而是残酷的冲击！是那位留下刻字的前辈，将自己对剑道的极致理解，以一种近乎霸道的方式烙印于此！弱者，连窥视的资格都没有！
“噗！”林凡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灵识如同被重锤击中，剧痛难当，眼前阵阵发黑。
【警告！宿主灵识遭受高强度意境冲击！受损度3%！立刻停止！立刻停止！】系统发出尖锐的警报。
“卧槽”，
林凡吐槽到
林凡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想起周文的杀意，想起孙长老冰冷的眼神，想起自己如履薄冰的处境！这点痛苦，算什么？！
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咬紧牙关，凭借着《清风化雨诀》带来的那一丝奇异的平和韧性，死死守住灵台一点清明，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顽强地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意境冲击！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汗水瞬间浸透衣衫，额头青筋暴起，嘴角不断溢出细小的血沫。但他依旧没有收回灵识！
他在痛苦中，努力地去“听”，去“看”，去“感受”！
他不再试图同时理解四道剑意，而是将全部心神，集中投向那最初感受到的、也是目前看来最适合他防御和跑路需求的——风的迅疾！
风暴在嘶吼，在毁灭！但风暴的核心，是什么？是无拘无束！是捕捉轨迹！是瞬息万变！
渐渐地，在那无尽的撕裂感中，林凡捕捉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轨迹”！那不是具体的招式，而是一种意境，一种对“速度”和“变化”本质的理解！
他福至心灵，不再硬抗，而是尝试着让自己的那丝微弱灵识，顺着这股“风”的轨迹流动起来！
这一下，仿佛找到了钥匙！
虽然依旧痛苦，依旧如同被千刀万剐，但不再是纯粹的毁灭，而是变成了一种残酷的洗礼和引导！
他的灵识，在这股“风之意境”的带动下，开始发生某种玄而又玄的蜕变！变得更加凝聚，更加敏锐，对自身灵力的感知和控制，也跃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万年。
林凡猛地睁开眼睛，双眸之中，竟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锐利和清明！虽然脸色依旧苍白，气息虚弱，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却仿佛经过淬火锤炼，脱胎换骨！
他成功了！
虽然只是领悟了那“风之意境”的皮毛中的皮毛，连一招半式都算不上，但他确实触摸到了门槛！对自身力量的运用，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心念微动，甚至不需要刻意运转《泥鳅滑溜步》，脚下便自然而然地生出一种轻盈之感，仿佛随时能御风而去！
【检测到宿主灵识强度显著提升！灵力控制精度大幅优化！成功领悟残缺意境：【风之轨迹】（入门）。状态：虚弱，需尽快调息。】系统的提示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波动。
林凡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带着血腥味，却充满了畅快！值了！这一切痛苦都值了！
然而，就在他心神稍稍放松的刹那——
因他领悟剑意而无意间引动的、那一丝极其微弱的天地灵气波动，以及阴髓珠随之产生的共鸣，虽然被他迅速压制，却依旧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荡漾开了一圈细微的涟漪。
这涟漪，普通人根本无法察觉。
但——
藏经阁内，躺在摇椅上的墨老，那双总是眯着的眼睛，在黑暗中缓缓睁开了一条缝，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和了然。
更远处，某间紧闭的弟子房内，原本躺在床上、面色蜡黄、气息萎靡的周文，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野兽般的怨毒感应！
“是……是他！这股气息……错不了！”周文挣扎着坐起身，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林凡！你等着！我必让你……生不如死！”
几乎同时，宗门深处，几位正在打坐或处理事务的长老，包括丹房的孙长老，都似有所感，微微蹙眉，抬头望向藏经阁的方向。
“咦？刚才似乎有一丝奇异的波动？”
“很微弱，像是某种意境显化……又不太像……”
“藏经阁那边？又是那个叫林凡的杂役搞出来的动静？”
“此子……越来越有意思了。”
林凡并不知道，他这深夜的冒险突破，已然在平静的湖面下，激起了怎样的暗流。
他只觉得疲惫欲死，强撑着虚弱的身子，踉踉跄跄地返回自己的破屋。
林凡累的要死。
他需要休息，需要巩固这来之不易的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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