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斜阳将四合院的影子拉得老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尘土与饭菜混合的燥热气息。
刘海中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挪地踏进院门。
他身上那件崭新的蓝布工装,此刻沾满了灰尘,褶皱里塞满了一天的晦气。在鸽子市被坑走的钱,还有那句“恶意诬告”的评语,一遍遍在他脑子里翻滚,烧得他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屈辱,愤怒,还有亏钱带来的剧烈心痛,拧成一股黑色的邪火,在他胸膛里横冲直撞,找不到出口。
就在这时,一阵轻快的口哨声钻入他的耳朵。
刘海中猛地抬头。
前院的过道上,林卫正从外面回来。他背着一个军绿色的帆布挎包,步履轻快,挺拔的身姿在夕阳下显得格外精神。那口哨吹出的不成调的小曲,每一个音符都透着一股子得意与悠闲。
一边是狼狈不堪,亏钱丢人。
另一边是春风得意,精神抖擞。
这幅画面,像一桶滚油,猛地浇在了刘海中那本就燃烧的邪火之上。
轰!
他积攒了一整天的怨气、怒气、憋屈,在这一刻彻底引爆。
那个被钱和脸面烧昏了的脑子里,所有逻辑都已崩断。他不再去想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固执地将今天遭遇的一切不幸,死死钉在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上。
就是他!一定是他!
“林卫!”
一声嘶哑的咆哮,撕裂了院子里的宁静。
“你个小王八蛋!你给老子站住!”
刘海中双眼瞬间充血,布满了骇人的红丝。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公牛,沉重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冲力,闷着头就冲了上去,两只肥硕的大手张开,死死拦住了林卫的去路。
林卫停下脚步,吹口哨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他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浑身散发着汗臭和怒火的二大爷,眉头微微皱起。
“说!是不是你!”
刘海中的唾沫星子喷了林卫一脸。
“今天在鸽子市撞我的人,是不是你找的托儿?我丢的钱,是不是全都进了你的口袋?”
他彻底失去了理智,肥胖的脸颊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抽搐,开始进行毫无根据的疯狂撕咬。
林卫没有去擦脸上的唾沫,只是眼神平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刘海中,你是不是有病?”
“我呸!你才有病!你们全家都有病!”
刘海中根本不听任何话,他的视线被林卫肩上的挎包死死吸住。那鼓囊囊的挎包,在他眼中,瞬间就变成了装满钞票的钱袋。
贪婪的光芒,从他血红的眼底迸发出来。
“你包里装的什么?啊?肯定就是你从我这讹走的钱!拿来!老子今天要搜查证据!”
他咆哮着,那双在厂里摸了一天机油、指甲缝里全是黑泥的脏手,猛地探出,目标明确地抓向林卫的挎包。
这一刻,林卫的眼神骤然变冷。
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废话。
就在刘海中那肥手即将触碰到挎包帆布的瞬间,林卫的身体只是微微向左一侧。
一个极其简单,却又快到极致的闪避动作。
刘海中的手抓了个空,巨大的前冲力让他身体一个趔趄,中门大开。
机会,只有一瞬。
林卫没有丝毫犹豫。
他拧腰,转胯,右臂绷紧,带起一阵凌厉的风声,反手一记耳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结结实实地抽了出去!
“啪!”
一声脆响,清澈,响亮,在整个四合院里炸开!
这一巴掌,力道十足!
刘海中那张肥脸,肉眼可见地荡开了一圈剧烈的波纹。
“噗!”
他只觉得半边脸颊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紧接着,是火烧火燎的剧痛。整个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一柄大锤狠狠砸中,眼前金星乱冒,天旋地转。
沉重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原地转了两圈,才勉强站稳。
也就在他转圈的同时,一颗带着暗红血丝的黄板牙,从他那合不拢的嘴里飞了出来。
那颗牙在空中划过一道短促的抛物线,“啪嗒”一声,掉在了干燥的黄土地上,溅起一小撮微不足道的尘土。
死寂。
整个院子,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几秒钟后。
“嗷——”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嚎叫,从刘海中那漏风的嘴里喷薄而出。
“杀人了!林卫杀人了啊!”
他捂着自己迅速肿胀起来的半边脸,含糊不清地嚎叫着,那声音尖锐刺耳,带着哭腔与无尽的痛苦,瞬间惊动了四合院的所有人家。
“怎么了这是?”
“谁在喊杀人?”
各家各户的门窗纷纷打开,一个个脑袋探了出来,紧接着,邻居们都快步跑出家门,迅速围拢过来,准备看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热闹。
看到人多了,刘海中仿佛找到了底气。他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林卫,色厉内荏地叫嚷起来。
“他打我!你们都看见了!他打我!”
“我要去报警!我要让巡捕抓你!你这是故意伤害!我要让你去坐大牢!”
面对他的指控,林卫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甚至还有闲心抬起手,掸了掸自己肩膀上那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随即,他抱起胳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啊。”
林卫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你去报啊。”
“我正好也想请巡捕同志过来,当着全院街坊的面,好好评评这个理。”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直刺刘海中心底。
“让巡捕同志来分析分析,一个刚刚才因为‘恶意诬告’,被街道办公室点名批评,并且处以罚款的罪犯,他说的话,到底还有几分可信度。”
“诬告犯”、“罚款”……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刘海中的心口上。
林卫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慢悠悠地补上了最后一击。
“顺便,我再加告你一条。”
“抢劫未遂!”
最后四个字,林卫说得极轻,却又极重。
刘海中脸上的嚣张气焰,就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瞬间熄灭得一干二净。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知道,林卫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他现在的身份,在街道和派出所那边,就是一个刚被处理过的、毫无信誉可言的诬告犯!
这种情况下报警,巡捕来了会信谁?
再加上抢劫未遂……这个罪名要是坐实了,可比挨一巴掌严重多了!
他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嘴,剧烈的疼痛和无尽的屈辱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发抖。
他想再骂几句,可一接触到林卫那双冰冷而又充满讥讽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不敢再提一句报警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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