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空气，因为那摊湿泥和墙角的粪桶，变得粘稠而凝滞。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死死地钉在傻柱的脚上。
那双黑色的布鞋，鞋底和鞋帮上，沾满了新鲜的、还未干透的黄泥，与水池边被踩得乱七八糟的泥地，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铁证如山。
傻柱的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他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自己只是出来看个热闹，怎么就从一个旁观者，变成了被审判的罪犯？
“不是我！真不是我！”
他嗓子发干，声音都变了调，双手胡乱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整个人陷入一种百口莫辩的狂躁。
“当然不是你。”
一道凉飕飕的声音从许大茂屋里传来。
许大茂捏着鼻子，一脸夸张的嫌恶，慢悠悠地踱了出来，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
“你要是有这脑子，也不叫傻柱了。”
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指向林卫。
“但你小子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好人，张嘴就把屎盆子往林师傅头上扣，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许大茂这一嗓子，彻底点燃了院里众人积压的情绪。
“就是啊，傻柱，你凭什么冤枉林卫？”
“自己干的缺德事，还想赖别人？”
指责声此起彼伏，像无数根小针，扎在傻柱的身上。
易中海的脸色，已经黑得如同锅底。
他能感觉到，全院的视线都汇聚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带着质问。今天这事要是不给林卫一个交代，他这个一大爷的威信，将在今晚彻底崩塌。
他胸膛剧烈起伏，一口气堵在喉咙里。
“傻柱！”
一声爆喝，震得众人耳朵都嗡了一下。
易中海指着傻柱的鼻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给林卫同志道歉！”
“然后，自己把水池给我清理干净！”
“还有，许大茂的粪桶，你照价赔一个新的！”
这番处罚，字字诛心。
傻柱整个人都僵住了，屈辱和愤怒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想反驳，想咆哮，可当他迎上易中海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瞥见后院聋老太太投来的、同样严厉的目光时，所有的气焰瞬间被浇灭了。
他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垂下了高傲的头颅。
全院几十双眼睛的注视，如同实质的重压，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挪动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蹭到林卫面前，头埋得低低的，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含混不清的蚊子叫。
“对……对不起……”
说完，他逃也似的转身，屈辱地拿起墙角的铁铲和水桶，在所有人的围观下，开始清理那个散发着恶臭的水池。
一下，又一下，铁铲刮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刺耳又难听，仿佛在公开处刑。
许大茂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心脏因为兴奋而剧烈地跳动。
林卫，仅仅用了三言两语，甚至没怎么大声说话，就轻描淡写地洗清了自己，还反手把傻柱这个院里一霸，给收拾得服服帖帖。
这是什么手段？
神机妙算！
许大茂看向林卫的眼神，彻底变了。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佩服，而是近乎崇拜。
他觉得，林卫这颗脑子，简直比他那个能走南闯北的放映员工作，还要金贵，还要有前途！
这是个有大智慧的人！绝对是！
他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等到院里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水池边只剩下傻柱一个人在吭哧吭哧地干活时，他才鬼鬼祟祟地溜到了林卫家门口。
他搓了搓手，脸上堆起了一层厚厚的、近乎谄媚的笑容。
“林师傅，林哥！您真是我的偶像啊！”
林卫正坐在桌边喝着茶，看着许大茂那张瞬间变脸的嘴脸，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有事说事。”
“林哥，我想拜您为师！”
许大茂往前凑了两步，压低了声音，表情诚恳到了极点。
“您教我几招整人的本事吧！不，是怎么用脑子办事的本事！我……我给您交学费！您说多少就多少！”
林卫的指尖在茶杯壁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在刚才，他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今日签到，获得了一张【真言符】。
心情正好。
看着许大茂这副贱兮兮的样子，一个戏耍他的念头，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想拜我为师？”
林卫摸了摸下巴，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
“也不是不行。”
“不过，我收徒，有我的规矩。得先考验考验你的胆量和诚心。”
许大茂一听有门，眼睛瞬间就亮了。
“您说！别说考验了，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许大茂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爷们！”
他把胸脯拍得“砰砰”作响，生怕林卫不信。
“好！”
林卫点点头，眼神飘向窗外，抬手一指。
“看到没？三大爷家窗台上的方向。”
许大茂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看到了，三大爷最宝贝的那盆兰花。”
“对。”
林卫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你现在，去烧一壶开水，要滚烫的。然后，当着全院人的面，给那盆兰花浇下去。”
“这事你要是办成了，我就收你为徒！”
“啊？”
许大茂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开水浇花？”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可是三大爷的命根子，平时谁碰一下他都得跳脚，用开水浇下去，那不是要他的老命吗？
林卫的眼神冷了下来。
“怎么？不敢？”
“敢！怎么不敢！”
巨大的诱惑面前，许大茂的理智仅仅挣扎了三秒钟，就被彻底击溃。
为了学到林卫那神鬼莫测的本事，以后在院里横着走，别说一盆花了，就是让他去捅马蜂窝，他也认了！
豁出去了！
结果，自然是没有任何悬念。
当许大茂提着一壶冒着滚滚白气的开水，蹑手蹑脚地凑到三大爷家窗台下，将壶嘴对准那盆开得正盛的名贵兰花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整个四合院的宁静。
“许大茂！”
恰好买菜回来的三大爷，手里提着的菜篮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几根青菜滚落一地。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股滚烫的热流，浇在心爱的兰花上，娇嫩的叶片和花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蜷曲、枯萎。
“你个挨千刀的！我的兰花！”
三大爷那撕心裂肺的哀嚎，响彻云霄。
他扔下菜篮子，双眼赤红，理智断线，一个箭步冲到墙角，抄起立在那里的扫帚，疯了一样对着许大茂就追了过去。
一场鸡飞狗跳的追逐战，瞬间在整个四合院激烈上演。
许大茂提着裤子亡命飞奔，三大爷在后面挥舞着扫帚紧追不舍，伴随着沿途的叫骂声和看热闹的哄笑声，让刚刚才因为傻柱而丢尽脸面的许大茂，彻底沦为了全院最新的、也是最滑稽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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