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赵磊三人，李卫东耳房里的那股子喧嚣和燥热才算彻底散去。
他没有立刻休息，而是站在桌前，目光扫过那些刚送来的手表外壳。
金属的冷光映在他深邃的眼底。
他的生活节奏已经切换，进入了一种高速运转的“事业”模式。
白天，他是这座四合院里最神秘的工匠，双手在无数精密的零件间翻飞，组装着这个时代最稀缺的奢侈品。
夜晚，他的战场则转移到脑海，一张无形的商业版图正在那里疯狂扩张，每一个节点，每一个环节，都清晰无比。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连续的高强度脑力与体力劳动，让李卫东感到一种必须正视的亏空。
他需要能量，需要最顶级的燃料来驱动这具高速运转的身体。
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
李卫东就推开了门，身影融入了京城清晨的薄雾中。
他要去一趟鸽子市。
那是一个属于夜晚和阴影的地带，是计划经济铁幕下，唯一能用钱买到一切的地方。
在这里，他没有半分犹豫，直接用高价，换回来一个沉甸甸的大家伙。
一个足有两斤多重，皮肉丰满，骨头粗壮的大猪肘子。
回到家，李卫-东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
他毫不吝啬那金贵的柴火，直接架起了家里最大的那口铁锅。
清水没过猪肘，随着水温升高，血沫被仔细撇净。
随后，他从一个陈旧的木盒里，取出了自己的“秘密武器”。
那是在黑市顺手淘换来的香料。
饱满的八角、厚实的桂皮、香气逼人的香叶，还有几颗增添麻香的花椒，被他毫不吝啬地尽数投入锅中。
最后，是酱油和冰糖。
“刺啦”一声，酱油入锅，瞬间激起一阵浓郁的酱香。
咕嘟，咕嘟。
锅里的水再次沸腾，很快就转为慢炖的小火。
时间，开始成为最顶级的催化剂。
一股霸道无比的香气，率先挣脱了锅盖的束缚，从那小小的耳房门窗缝隙里钻了出来。
它起初还只是一缕，转瞬间就汇成一股浓烈的洪流，开始蛮横地侵占整个四合院的空气。
这味道太具侵略性了。
它不像寻常人家炒菜的油烟味，一吹就散。
这股味道，是肉香、酱香与十几种香料气息的完美融合，厚重、浓郁，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穿透力，顽固地盘踞在院子的每一个角落，钻进每一户人家的门窗。
中院。
贾张氏正坐在自家门口的小马扎上，低头纳着鞋底。
当那股味道飘过来的时候，她手里的针猛地一歪，尖锐的针尖狠狠扎进了她的手指。
“哎哟！”
她痛呼一声，本能地把手指放进嘴里吮吸。
可下一秒，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股味道彻底俘虏了。
她停下动作，鼻子像狗一样用力地抽动着，贪婪地嗅着空气中那令人发狂的香气。
肥肉的油香，瘦肉的醇厚，还有那勾魂的香料味。
她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嘴里分泌出的口水，带着一股子酸涩的嫉妒。
那双三角眼立刻锁定了味道的源头——李卫东那间紧闭的耳房。
“哪个杀千刀的！哪个挨枪子的又在炖肉！”
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恶毒地咒骂着。
“吃！使劲吃！也不怕吃多了肠穿肚烂，被活活噎死！”
骂声中，她手上的力道却不自觉地放空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方向，仿佛能用目光看穿墙壁，看到那锅里翻滚的肉块。
后院。
一大爷易中海正戴着老花镜，在屋里看报纸。
作为院里德高望重的八级钳工，他自诩见多识广，心性沉稳。
可当那股肉香飘进屋里时，他只觉得报纸上那些方方正正的铅字，突然开始扭曲、跳动，最后竟然模糊成了一锅炖得软烂脱骨的红烧猪肘子。
那皮，一定是晶莹剔透，入口即化。
那肉，一定是软烂入味，用筷子一拨就能散开。
咕咚。
他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喉咙里干得发紧。
这味道，太折磨人了！
它无孔不入，一遍又一遍地挑逗着你肚里的馋虫，让你的意志力在最原始的食欲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时间缓缓流逝，日头偏西。
下午，赵磊、孙斌和王强三人回来了。
他们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脚步都比平时快了三分。
“东子！”
王强人还没进屋，献宝似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三人鱼贯而入，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布包放在了桌上，然后一层层打开。
十二个手表外壳整齐地排列着。
每一个都经过了精心的打磨和抛光，边缘处理得异常光滑，在屋里昏暗的光线下，依旧反射着迷人的金属光泽，光可鉴人。
“东子，你看怎么样？我们哥仨可是下了死力气干的！眼睛都快看花了！”
王强一脸期待地看着李卫东。
李卫东拿起一个，手指在边缘轻轻滑过，感受着那份细腻的触感。
他又对着光，仔细检查表面的抛光度，连一丝细微的划痕都不放过。
半晌，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
“手艺可以！”
得到肯定的三人，脸上瞬间笑开了花。
“来，算账！”
李卫东转身从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沓现金。
他没有回避，就当着三人的面，一张一张地数了起来。
这个动作，让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十二个，一个八毛，总共是九块六毛钱。”
李卫东将钱分成三份。
“你们三个平分，一人三块二。”
当那三块二毛钱的“巨款”被分别递到赵磊、孙斌和王强手里时，三个大小伙子的手，竟然都开始微微颤抖。
孙斌的手指捏着那几张崭新的纸币，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三块二！
他们只是去废品站淘了点料，花了一个下午打磨，竟然就挣到了三块二！
这可是厂里普通工人辛辛苦苦干好几天的工资！
“我的天……”
孙斌的嘴唇哆嗦着，激动得说话都有些结巴。
“东子，你这……这也太大方了！”
“跟着东子，有肉吃！”
赵磊的表达则要直接得多，他涨红着脸，直接喊了出来。
这句朴实的话，代表了他们此刻最真实的心情。
李卫东看着他们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笑了。
他走上前，用力拍了拍三人的肩膀，那力道让三人都感到一阵踏实。
“这才哪到哪儿？”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让人信服的力量。
“好好干，以后顿顿让你们吃肉！”
这句话，像是一股电流，瞬间击中了三人。
顿顿吃肉！
在这个年代，这是何等奢侈，何等振奋人心的承诺！
三人被这番话激励得浑身热血沸腾，看向李卫东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合作，彻底变成了信服与追随。
他们紧紧攥着手里的钱，满心欢喜地转身离去，再去寻找新的货源。
这一刻，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必须紧紧跟着李卫东的步伐，这个叫李卫东的兄弟，真的能带他们开创一番大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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