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仙侠小说 > 雁无天涯孤客 > 第一章:人间一回几人叹,本是同根却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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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嘛呢?嘛呢?”

兵营里,一群人正抱团围坐,忽然挤进来个脸颊泛红、长着酒糟鼻的男人。这人叫马五,大伙都喊他五哥,没人在乎他的真名。

他们都是被抓来当炮灰的,可五哥在营里待了半年,愣是没被拉去充数换赏钱。众人都觉得他似有神明庇佑,对他格外拥戴。

“哎呦!五哥来了,快快快……腾个地儿!”

几人慌忙往旁边挪,五哥从腰间解下酒葫芦,一股刺鼻的酒臭味瞬间弥漫开来。大伙簇拥着他,目光却瞟向营门口——那儿有人摆了个赌局,就俩骰子,却把营里的人都勾住了魂。

五哥盘腿坐下,猛灌了口酒,又从鞋底掏出几块碎银子,“啪”地扔在地上。那几人眼睛顿时瞪得硕大,手不停地搓着,嘴角差点淌下口水,死死盯着银子不放。

五哥一摆手,打了个马虎眼,几人才回过神,满脸尴尬地挠了挠屁股。大家本都是被抓来的乞丐,也没那么多讲究。

“嘿嘿……来,五哥,赌一把?”

“哼,就你们这穷酸样,也配跟我赌?”五哥斜睨着他们,“瞅瞅你们那口袋和屁股,哪个不比脸干净?”

这话一出,几人更不好意思了,东挠西抓的。他们是真没钱,所有人的家当加起来,都没五哥一半多。

其中一个瘦猴似的汉子凑上前:“五哥,说起来您也奇了,咱们都是被抓来的乞丐,怎么就您这么有钱?要是我有这些钱,也不至于被抓来当这送死的先锋啊。”

“就是就是!”其他人跟着附和。

“行吧。”五哥扬了扬下巴,“去把那个新来的叫过来。”说着,他扔给那几人些碎银子,自己又仰头喝起酒来。

几人兴高采烈地起身,脚步踉跄却满脸喜气,往营内跑去。

“快快!那小子,五哥叫你呢!”

“五哥叫你,那是天大的好事!”

营内有张破床,一个少年正盘腿坐着。他左眼眉间有道伤疤,怀里紧紧抱着个用牛皮纸包着的东西,瞧着是一把把刀。

几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拉到营门口,这一路,少年始终死死抱着怀里的东西,生怕被人抢去。

“哎!你小子叫什么名字?”

没等少年开口,那几人就抢着说:“他叫武觞,刚来没几周呢。”

“五哥您是不知道,这小子刚被抓进来时,跟失了心疯似的,可难搞了!”

五哥又喝了几口酒,示意武觞坐下:“玩什么?”

“嘿嘿,就比大小。”瘦猴献殷勤道,“就俩骰子,五哥您别瞧不上,这营地百里之内,就这一个好玩的。”

“是极是极!”众人附和。

这几人满脸得意,哪还有半点乞丐模样,活脱脱几个赌徒转世。

十几个人围坐成圈,开始赌骰子。结果五哥三把全赢,众人都惊得合不拢嘴。

“真看不出来啊,五哥原来是高手!”

五哥摆了摆手,看向武觞:“怎么回事?你这小子,半天不吭一声?”

武觞拱手作揖,刚要说话,就被众人嘲笑起来。

“嘿呦?还是个酸秀才呢?”

“大家都在这儿,心里都门儿清,你装这副样子给谁看!”

突然,一个身材壮实的汉子揪住武觞的脖子,大骂:“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五哥跟你说话呢……”

五哥赶忙制止,那汉子放下武觞,用酒壶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真是奇了,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武觞再次拱手,几人不屑地撇嘴。五哥慢悠悠道:“这营地帐外十里是无人岗,这儿的将领都嗜酒,根本不管事。咱们都知道被抓到这儿没好事,可这三个星期,我愣是没听到有人想逃跑的风声。”

说完,几人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那壮汉也讷讷地说不出话。

五哥背起酒壶,嘿嘿一笑,没等武觞开口,就扬手扔起了骰子:“我赌……小!”

结果骰子显示一六一五,是大。五哥无奈地叹气,把赢来的银子都扔给武觞:“你赢了。”

没等武觞反应,五哥就拍拍屁股走了。武觞呆坐在原地,没去碰那些银子。那几人却毫不在意,一哄而上把地上的银子抢了个干净,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其中一人还拍了拍武觞的脑袋,随后也散了。

回到营内,武觞刚要往破床上躺,之前那个壮汉猛地把他推倒,大骂:“这是你能坐的地方?滚下去!”

“哎?刘壮,别这样。”一个小个子劝道,“咱们都是被抓来当炮灰的,何必内斗呢?”

刘壮狠狠扇了小个子一巴掌,坐在床上翘起二郎腿:“哼!怎么?我还不能管管闲事了?今天这小子惹了五哥,我还没揍他呢!”

武觞刚被抓来时,手里拿着刀,眼神发直,失了心智,没人敢惹。过了几周,刘壮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去!把那小子的骨刀拿过来!我早就看它不顺眼了!”

那几人平日里被欺负惯了,无奈地走向武觞。武觞冷冷地瞪了他们一眼,几人顿时怂了,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唉我去!还惯着你了?”

刘壮怒火中烧,朝着地上的武觞狠狠踹去,边踹边骂:“我告诉你,在这儿我就是天,我就是地!你这个不服管教的杂种!”

“杂种”两个字针一样扎进武觞心里。他猛地一口咬住刘壮的脚趾——刘壮穿着布鞋,武觞用尽全力一咬,刘壮疼得嗷嗷大叫:“我去!”

刘壮拼命拍打武觞的脑袋,其他人见状赶紧过来拉。直到看到武觞脑袋流血,他才松口。

几人把武觞摁在地上,沙土飞扬,弄脏了他的脸,嘴角也淌下血滴。

“他娘的!这小子牙还挺尖,疼死老子了!”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停地挠着身子和屁股。

“还他娘的瞅什么?给我打!”

那几人好似断了线的木偶,面无表情,下手却没留情,朝着武觞的身子狠狠打去。武觞只能抱住脑袋,任由他们殴打,没了还手之力。

之前在去西北的路上,他被官兵抓去当壮丁,腿受了伤,躺了几个星期,经这么一顿打,更是狼狈不堪。

这时,刘壮拿起地上的长刀。武觞疯了一样扑向他,几人都愣住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武觞拼命抓挠刘壮,还不停地撕咬他的身体。

“快……快……”

刘壮也被吓坏了。他本就是个乞丐,没什么胆子,此时手脚都软了。那几人也吓得呆立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拉开武觞。却见武觞口中鲜血直流,还在不停地嘶吼,手里依然紧紧攥着那把骨刀。

刘壮站起来,捂着耳朵。等他颤颤巍巍地放下手,发现半只耳朵血淋淋地粘在手心,顿时忘了疼痛,气急败坏地四处张望。看到武觞手里的骨刀,他拼命去抢,嘴里不停地骂着脏话。

武觞满脸鲜血,露出的牙齿又尖又白,看起来十分可怖。他的瞳孔收缩得很小,饿狼一样嘶吼。刘壮被吓得不轻,愣在原地好一会儿。

打吧,怕被武觞那带血的尖牙咬住;抢吧,亲眼看到武觞拿着骨刀的手都被自己掰脱臼了,他还是不放手。

几人心里害怕极了,谁也不想招惹一个疯子,更何况是这个看起来已经没了感情的疯子。

他们手一软,松开了武觞。刘壮骂了句“草你大爷的”,带着几人一溜烟跑了。

武觞像要追捕猎物一样想追上去,可腿上的伤复发了,他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过了一会儿,武觞原本收缩的瞳孔恢复了正常。他能用刀拄着地,却还是用那只已经有些溃烂的手撑着地面,艰难地站起身。

他恢复了平静,缓缓鞠躬、拱手,身子因伤痛不停地颤抖:“抱歉……”

说完,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武觞拖着沉重的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床的方向爬去。他撕开床单的一角,用来包扎身上流血的伤口。

那本就是廉价的粗布床单,撕开的一角起了毛边,鲜血浸透纤维,仿若柳絮飘落在湖泊上,给人一种湿热又凄惨的感觉。

“嘛呢?”

五哥从别的营过来,看到一帮人缩成一团,只有武觞孤单地坐在角落,床单满是血污。

“五哥啊!您可离那小子远点!不是我不中用,是咱也不想和疯子计较啊!”

刘壮的耳朵刚包扎好,心有余悸。他本就是个被抓来的小混混,没什么本事,是真被武觞吓到了。

五哥抹了抹嘴角的酒渍,戏谑地笑:“你们这几个下三滥,把人家打成这样,不跟你拼命才怪。”

众人诧异一声,不敢招惹五哥。五哥走到武觞跟前,瞅着他眼神无神,突然出手,单手擒拿住他的脖子。武觞全无招架之力。

五哥见他手中的骨刀碍事,刚要拿走,武觞却发疯的挣扎起来,眼冒红光。众人齐声惊叹,没人敢上前。

五哥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也懒得再抢。他单指掐住武觞喉咙处的静脉,巧妙一施力,武觞便没了力气,口中冒出热气,在余晖映射下,竟泛着红光。

“嘶——!这戾气也太重了些。”

五哥单指变掌,往上推拿,又将武觞手中的骨刀换作虎骨,找准穴位用力一摁。只听武觞喉咙处“咯吱”作响。

不等武觞反应,五哥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手一挥,划向武觞眉心的伤疤。那伤痕处渗出黑血,武觞全身瘫软,没了生气。

刘壮惊骇失声,腿脚发软。鲜血浸染了两人,这场景比下地狱扒皮还可怕。

五哥挥手甩开衣袖上的血污,冷声说:“刘壮,过来。”

“啊?……哦。”

“把这小子的绷带卸了。”

刘壮虽不知所以然,还是照做了。只见武觞的腰部和腿部都缠着绷带,费了好大功夫才全部解开。

五哥拿着匕首,一点一点地把武觞伤口上的烂肉刮开。刘壮见状,一阵恶心,干呕了几口。只听五哥说:“刘壮,我记得你小子有副金疮药,去拿点来,混着酒给伤口消毒,然后敷上。”

见刘壮有些迟疑,五哥又道:“这小子也是个苦命人,眉间戾气过重,是精神受了压迫,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也情有可原。”

“好!”

五哥把酒洒在烂肉上,武觞在昏迷中痛苦地哀嚎。

刘壮边敷药边念叨:“也是个苦命的主儿。想我被这世道处处压迫,不想当强盗,才被抓到这个鬼地方……真是难啊!”

敷完金疮药,只听“刺啦”一声,匕首划过,刘壮的脖颈间出现一道血痕。他眼神惊骇,瞪得通红。

五哥拽住刘壮的头发,无奈地说:“你这种人,还是早死早超生的好。”

“噗通——!”

刘壮身首异处,头颅悬在半空,身子应声倒地。

众人吓得不敢出声。五哥随手把头颅扔向他们,面无表情地笑:“嘿嘿,害怕啦?你们就算被杀了,又有谁会管呢?”

五哥飘飘然地走出营帐,燥热粘稠的空气里,多了股肃杀的干冷。隐隐传来他的声音:“再有这种事,还得死人。”

次日清晨,营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原来,上头传来消息,近期可能要有一场大战,需要从这些炮灰中挑选先锋队。众人惶恐不安,唯有五哥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坐在角落里喝酒。

武觞拖着伤腿,默默地站在人群边缘。营里其他人恶狠狠地瞪着他,但此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掀帘而入,眼神轻蔑地扫过众人,打量牲口般清点人数,随后展开名单念起先锋队的名字。

念到“刘壮”时,他瞥见地上滚落的头颅,眉头都没皱一下,只顿了半秒便跳过,仿佛那不是人命,只是块碍事的石头。

被念到名字的人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武觞不在其列,这让不少人红了眼,嫉妒的目光如针一样扎过来,混着绝望的怨毒。

“为什么不是你?!肯定是你这灾星害的!”有人突然疯了的冲向武觞,嘶吼着挥拳扑来。武觞没躲,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波澜,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就在拳头要落到武觞身上时,五哥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脚将那人踹飞出去,喝道:“都死到临头了还内斗?嫌命太长?”那人摔在地上,口鼻淌血,眼中却仍燃着怨毒的火。

生与死的压力是块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稀薄的空气里弥漫着绝望。突然有人拔刀冲向军官,嘶吼着“老子反了”,却见寒光一闪,军官的大刀已挥落——那人瞬间身首异处,滚烫的血溅在周围人脸上,众人惊得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大战的日子转眼即至,先锋队赶羊似的驱往前线,背影在沙尘中越来越小。武觞站在营门口望着,心里塞了团乱麻,五味杂陈。

“别以为躲得过。”五哥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武觞转头看他:“你到底为什么帮我?”

五哥笑了笑,没回答,转身融入营寨的阴影里。

几天后,先锋队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回,营中死一般的寂静,连风声都带着哭腔。武觞攥紧了手中的骨刀,指节泛白——必须走,必须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他暗中摸清了巡逻规律,选了个乌云蔽月的夜晚,猫着腰向营边摸去。刚挪到栅栏附近,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声音:“小子,就知道你不安分。”

武觞心一紧,转身见五哥站在阴影里,手里把玩着枚石子。“想走?”五哥挑眉,“你以为出了这营地就是生路?外面的世界,比这里狠十倍。”

“那也比在这儿等死强。”武觞的声音发紧,却透着决绝。

五哥凝视他许久,忽然叹了口气,语气沉了下来:“你身上有样东西,是我想要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无形无质,却藏着股劲儿。”

武觞皱眉:“我就是个被抓来的壮丁,能有什么?”

五哥没再解释,突然一拳砸在他胸骨上。武觞痛得弯下腰,喉头涌上腥甜,却倔强地不肯倒下。五哥诧异他的硬气,紧接着一掌劈在他脑后——天旋地转间,武觞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浑身瘫软得没了骨头,武觞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山丘上。五哥盘腿坐在不远处饮酒,目光投向山下。

“你瞧,”五哥朝山下抬了抬下巴,“那头官兵押着群穿乞丐装的人,没戴枷锁也没人看守,竟没一个想逃的,还有几个傻呵呵地笑。另一头呢,被官兵盯着的人满脸呆相,就算眼前摆着人头,也挪不动脚。”

他猛灌一口酒,冷笑一声:“哼哼,天道茫茫,不过如此。这些人啊,竟把牢笼当成了家。”

说着,五哥起身朝武觞走来,抽出匕首扔在他面前,寒光映着他眼底的复杂:“自杀吧,至少能少受点罪。”

“我不明白。”武觞的声音虚弱却执拗。

五哥放声大笑,笑声在山谷里荡开,带着股悲凉:“你当然不明白——项庄灭门时,多少人想保你周全;强盗不敢动你,疯子不敢杀你,你真当是运气?那女孩为护你平安,连句怨言都没说过。可你呢?守着虚妄的‘真情’当借口,在痛苦里苟活,你以为自己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他蹲下身,抓起地上的匕首,轻轻搭在武觞眉心,语气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人在绝境里,最先有感应的是这里——”指尖点了点武觞的眉心,“可你这颗心,早就被懦弱捂得发臭了。”

武觞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挥手打掉匕首。匕首“哐当”坠向谷底,回声在山谷里荡了很久。

他拖着沉重的身子向山下挪去,五哥在身后冷笑:“往南走五里,有条主道通西北——那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日月无光,天地一片漆黑,武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满心惶惑。风沙迷了眼,他抬手抹了把脸,却抹不去眼底的迷茫。

林子遮了月光,地上的黑影幢幢晃动。忽闻马蹄声,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牵马走来,斗笠下露出张国字脸,眉宇间透着荒凉却难掩不凡:“改不了吗?”

那人摘了斗笠,竟是彰聪。他望向天空,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宿命般的无奈:“既然改不了,全王想把他当绊脚石,也只能随他了。”

五哥拱手道:“彰聪兄,江公的人情我已还,这摊浑水,我就不掺和了。”说罢转身便走,背影干脆利落,没片刻拖泥带水。

彰聪望着他的背影,轻抚黑马的鬃毛,语气清冷如霜:“你我皆是棋子,又怎能逃得开这命运的棋局?断江啊,这就是命。”

他翻身上马,黑马打了个响鼻,蹄声踏碎夜的寂静。彰聪低头看了眼地上的血迹,眼神木然如石雕:“我本就是行尸走肉,也该去该去的地方了。”

“驾——”

黑马载着他冲入风沙,身影渐渐缩成黑点。

西北之地,苦寒异常。北边是天涯深雪,终年冰寒刺骨;西边是无名荒漠,烈日炙烤着戈壁,连商队都不愿久留。

夜已深,风沙呼啸如鬼哭。一处土房内,有个穿红袍长衫的人坐在窗边,脸上戴着黑白相间的面具,条纹是京剧花脸。他望着窗外,天边黄云沉沉压来,仿佛要把这天地都压垮。

“张生,还不睡?”一个腮帮殷红、皮肤粗糙的汉子走进来,语气熟稔。

“你看呐——”张生的声音带着独特的京腔,平声仄起,尾音拖得长长的,透着股说不出的冷漠。

汉子摇摇头,帮他铺好床便退了出去,临走时叮嘱:“夜里风大,别着凉。”

四下静了,张生仍没摘面具。他捻灭灯火,窗外的黄云映在地上,泛着诡异的红黄光影。他慵懒地趴在窗边,轻声吟诵:“浓云薄雾。似与千军万马转天舵,江山不减当年时。风寒潇潇。散尽乌云黄沙悲凉夜。叹日月,莫能静......”

念到最后,他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停了声。良久,才低低叹道:“怀中抱樽空对月,独醉世间借风依......”

风声穿过窗棂,是在应和这声无奈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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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诗读:风留长亭吹花赏,北方阶囚胡子殇。人间一回几人叹,本是同根却难安。

注释:微风在长亭间轻轻吹拂,吹落花瓣似在欣赏这落花之景。北方之地有那沦为阶下囚的人,胡须满面满是哀伤。人活在这世间一回,又有多少人为此而叹息感慨呢。本是同根同源的人啊,却难以相安无事、和睦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