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搏动的心脏，成了叶凡视野里的唯一。
每一次跳动，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神魂之上。
嗡——
他听不见任何声音，脑海里只剩下无休止的轰鸣。
世界在旋转，山川在倾倒。
唯有那个男人抱着孩子的身影，清晰得像一道永不磨灭的烙印。
他手里那张浸透了血与汗的兽皮地图，此刻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拼死献图，人家抱着娃等他！
“不……”
一声干涩、破裂的音节从叶凡喉咙里挤出。
“我的！那是我的！”
他疯了。
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绷断。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双目赤红，榨干体内最后一丝灵力，整个人化作一道血色残影，扑向林枭。
这是他赌上一切的扑击，是他尊严最后的燃烧。
然而，林枭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他只是低头，对怀里的林天温和地解释道：
“天儿，你看，这就是天妖之心。”
“它蕴含了太古天妖的本源之力，对妖族有天生的血脉压制。不过能量太狂暴，不适合你现在吸收。”
叶凡那搏命的冲锋，于他而言，不过清风拂过衣角。
就在叶凡即将触碰到九龙沉香辇的刹那。
“聒噪。”
林枭终于不耐地抬了抬眼皮。
没有惊天动地的神通，没有毁天灭地的威势。
只是一眼。
叶凡的身体，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永恒不朽的神山。
噗！
他所有的力量、疯狂与不甘，都在这一眼中，化为乌有。
他整个人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掀飞，骨骼碎裂的脆响在空旷的秘境里清晰可闻。
他重重砸在远处的山壁上，又滚落下来，瘫成一滩烂泥，再也动弹不得。
“小凡！小凡！”
药老的声音在戒指里凄厉地尖叫，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他能感觉到，叶凡的生机，正在随着那颗破碎的道心，一同飞速流逝。
林枭收回目光，神情没有半分波澜。
碾死一只冲到脚边的蚂蚁，也不过如此。
他掂了掂手里的天妖之心，血色的光芒映在他俊美的脸上，平添几分邪异。
“父王，这个玩具不好玩。”林天嘟着嘴，有些失望。
“嗯，确实。”
林枭赞同地点头，“它现在还只是个半成品，当玩具都硌手。得加工一下。”
“怎么加工？”林天好奇地问。
林枭环视四周，目光落在远处一头正在酣睡的，体型如山峦，浑身覆盖着金色鳞片的巨兽身上。
“黄金圣狮，血脉不错，肉质应该很紧实。”
他点评道。
“就用它，来给这颗心脏开开刃。”
话落，他单手抱着林天，另一只手托着天妖之心，一步踏出。
空间在他脚下自动折叠。
下一瞬，他已出现在那头黄金圣狮的头顶。
酣睡中的黄金圣狮猛然惊醒，血脉深处的恐惧与压制让它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就要反抗。
林枭看都未看，只是将手中的天妖之心，对着它轻轻一按。
“嗷——”
黄金圣狮的咆哮戛然而止，转为一声凄厉的哀鸣。
它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一身引以为傲的黄金圣血，竟不受控制地被那颗心脏疯狂抽取！
肉眼可见，黄金圣狮的身躯迅速干瘪，一身金色的毛发也变得枯黄暗淡。
而林枭手中的天妖之心，则愈发鲜红欲滴，搏动得更加有力，散发出的妖威也越发恐怖。
“父王，它好像快死了。”林天指着奄奄一息的圣狮。
“嗯，废物利用。”
林枭屈指一弹，一缕混沌真火落在圣狮身上。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那头足以让元婴修士头疼的巨兽，瞬间被点燃，很快，一股奇异的肉香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他竟然，真的在烤肉。
用天妖之心做引，用黄金圣狮做柴火和食材。
就在这时，远处的天际，数道流光正以惊人的速度追逐着。
“妖月！交出天狐圣血，饶你不死！”
一声爆喝响彻云霄。
前方，一名身着紫色罗裙的少女拼命飞遁，她身姿曼妙，容颜绝美，发间一双狐耳若隐若现，平添几分纯真与妩媚。
此刻，她脸色苍白，嘴角挂着血迹，已是强弩之末。
在她身后，几个气息凶悍的妖王一脸狞笑地紧追不舍。
“休想！”少女声音清脆，带着决绝。
追逐的方向，正好是林枭所在的位置。
林枭皱了皱眉。
这群苍蝇，打扰到他给儿子烤肉的雅兴了。
那几名妖王也注意到了下方的林枭父子，以及那头正在被“烧烤”的黄金圣狮。
“嗯？哪里来的人族？”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万妖秘境撒野！”
其中一名鹰首妖王，眼中凶光一闪，直接探出一只巨大的利爪，抓向林枭和林天。
“滚开，人族蝼蚁！”
在他看来，这一爪，足以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族连同那堆烤肉，一起碾成粉末。
少女妖月看到这一幕，美眸中闪过一丝绝望，连累了无辜之人。
然而，面对那遮天蔽日的鹰爪，林枭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像驱赶一只讨厌的蚊子。
没有声音。
没有光芒。
那只巨大的鹰爪，连同它的主人，那名不可一世的鹰首妖王，就在半空中，无声无息地，分解成了最原始的粒子。
消散于天地之间。
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整个世界，瞬间死寂。
剩下的几名妖王，脸上的狞笑僵住了，身体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却抖得像筛糠。
少女妖月也停在了半空，她张着小嘴，那双妩媚的狐狸眼瞪得滚圆，呆呆地看着那个抱着孩子的男人。
刚刚……发生了什么？
林枭的目光，扫过剩下的几名妖王。
噗通！
噗通！
那几名在外界足以称霸一方的妖王，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直接从空中跪了下来，对着林枭疯狂磕头。
“上仙饶命！上仙饶命！”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上仙雅兴，我们该死！”
林枭没理会他们，只是闻了闻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肉香，对林天说：“差不多了，火候正好。”
他撕下一条烤得金黄流油的狮腿，用灵力净化掉其中的燥气，递给林天。
林天欢呼一声，抱着比自己还大的狮腿，张嘴就咬。
“好吃！父王，这个比外面的好吃多了！”他含糊不清地赞叹。
那几名跪着的妖王，看着这一幕，魂都快吓飞了。
那可是黄金圣狮啊！
就这么……吃了？
少女妖月，也彻底看傻了。
她怔怔地看着那对父子。
一个霸道从容，视妖王如无物。
一个天真可爱，抱着圣狮腿大快朵颐。
这幅画面，荒诞，却又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与温馨。
她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小心翼翼地飞了过去。
她对着林枭，盈盈一拜，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无限的感激：“万妖国妖月，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林枭这才正眼看她，目光在她头顶那对毛茸茸的耳朵上停顿了一下。
天狐血脉，不错。
“嗯。”
他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注意力又回到了烤肉上。
妖月有些局促，她看着林枭，心脏不争气地狂跳。
这个男人太强了，也太好看了。
那是一种超越了世间一切的俊美，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邪气，比她见过的任何妖族俊杰，都要迷人一万倍。
她看到林枭似乎觉得烤肉味道有些单调，正在皱眉。
妖月眼睛一亮，连忙从自己的储物法宝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瓶。
“前辈，这是我用百种灵花酿制的‘百花玉露’，还有这是我们天狐一族的特产‘七窍玲珑果’磨成的粉，撒在烤肉上，可以增添风味，还能中和妖力。”
她双手捧着玉瓶，指尖微颤，屏息着递到林枭面前，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与崇拜。
林枭看了她一眼，接了过来，随手撒了些在烤肉上。
一股更加醉人的异香，瞬间爆发开来。
远处，那片烂泥之中。
叶凡终于从濒死的昏迷中，被这股异香“馋”醒了一丝神智。
他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
然后，他看到了。
他看到那个本该被他拯救，本该对他芳心暗许的万妖国公主，正满眼崇拜地，给他的生死大敌递上调料。
他看到他的生死大敌，正悠闲地用他梦寐以求的至宝，烤着他连仰望资格都没有的圣兽。
他看到那个三岁的孩童，正抱着圣兽的大腿，吃得满嘴流油。
“噗——”
一口黑血，从叶凡口中狂喷而出。
这一次，喷出的不只是血。
还有他那颗千疮百孔，再也无法粘合的……
道心。
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戒指里，药老的声音，也归于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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