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间的暖光灯坏了一半，剩下的光晕软乎乎地裹着半张桌子，手往桌面上一放，能摸到一层薄灰——估计是老仙们摸鱼时都顾着聊天，没人好好擦过。王萌把脸埋在臂弯里，鼻尖钻进来两股味儿：一是袖口没洗干净的朱砂味，刺刺的，是上午画错符扣阳寿时慌慌张张蹭上的；二是茶水间特有的陈茶味，混着点枸杞的甜气，是李建国那只掉漆保温杯常飘出来的味儿。
手机屏幕亮着，红色的“扣1点阳寿”提示像块小石子，硌得她眼睛发酸。“至于这么耷拉着脸吗？”肖瑶的魂体在脑海里翻了个身，语气里透着嫌弃，手指却悄悄把手机界面切到了“天庭内部吐槽群”，“你快看这个‘月老殿小仙’刚发的：‘家人们谁懂啊！玉帝今天直播讲道，滤镜开得能糊三层面粉，把南极仙翁的皱纹全磨没了，远看跟个会动的白面馒头似的！’”
王萌的指尖戳了戳屏幕，群消息刷得飞快。有仙官吐槽“雷部WIFI密码今天是‘震为雷巽为风’，我输成外卖电话‘138XXXX5678’，连错三次被踢下线，雷公还在群里发‘笨死了’的表情包”；还有人晒出老君太阳能炼丹炉的照片，炉口黑糊糊的，配文“新能源修仙就是坑！阴天炼不出丹，炸炉时还往人间下硫磺雨，网友拍视频说‘这雨有火锅味’”。
她的嘴角刚要往上扬，系统的机械音突然蹦出来，冷不丁吓了她一跳：“叮～检测到宿主未处理功德报表，建议优先完成工作，摸鱼将增加阳寿扣除风险～”
“能不能别这么扫兴啊！”王萌没忍住低吼一声，又赶紧捂住嘴——茶水间的门没关严，缝隙里能看见办公区的文件柜，万一被哪个路过的仙官听见，又要被说“新人不敬业”。她缩了缩肩膀，跟在街道办躲张扒皮巡查时一个样，把椅子往桌子底下挪了挪，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腿上的掉漆小坑，那坑圆圆的，像谁摸鱼时用指甲一点点抠出来的。
“怕啥？这茶水间是系统盲区。”肖瑶的魂体调出群里的《天庭摸鱼安全手册V3.0》，字里行间全是老仙们的经验，“你看这条：‘上午10点、下午3点，系统会集中检测办公区，茶水间、卫生间这类地方灵脉信号弱，根本查不到摸鱼’——当年我就是躲在茶水间吐槽玉帝直播带货，才没被他抓包禁言。”
王萌半信半疑地点开手册，里面连“高危时段要假装接水”“安全区域选靠窗的位置，方便观察办公区动静”都写得清清楚楚。她正看得入神，身后突然传来“哗啦”一声——是保温杯碰倒的脆响，还带着点枸杞滚落的声音。
“你们俩躲在这儿看啥呢？笑得跟偷喝了老君的仙酒似的。”李建国举着他那只掉漆保温杯，杯壁上沾着没擦干净的枸杞，枸杞水晃出几滴，落在泛黄的“节约用水”标语上，晕开一小圈印子，“我刚才在办公区就听见你们偷偷笑，还以为是哪个仙官又违规煮奶茶呢——上次有个小仙在这儿煮珍珠，差点把饮水机管子堵了，被玉帝罚了20点功德。”
王萌吓得手机差点飞出去，手忙脚乱地想关群，结果指尖一抖，把“玉帝白面馒头”的截图发到了群里。她的脸瞬间红透，连耳朵尖都热了：“仙长！我……我不是故意摸鱼的，就是刚才画错符扣了阳寿，想歇两分钟……”
“扣阳寿？多大点事。”李建国把保温杯往桌上一放，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椅腿在地板上蹭出“吱呀”的响，像老仙在叹气，“我当年把‘功德符’画成‘奶茶符’，一下扣了5点阳寿，老君还拍着我肩膀说‘没事，多帮财神庙录录数据，两天就赚回来了’。你这1点，够你帮着录会儿香火数据，喝两杯三分糖奶茶的功夫就补回来了。”
他伸手拿过王萌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得飞快，比年轻人还熟练：“你看‘功德互助’板块，‘财神庙小仙’缺人帮着录香火数据，去帮忙两小时能赚10点功德，比你闷头画符快多了——对了，这群你咋加上的？我当年托了三个仙官，才从‘土地公小助手’那儿拿到二维码。”
“是您上次给我的啊……”王萌的声音小了点，想起李建国上次递二维码时，还特意叮嘱“别让玉帝知道，这群里都是反内卷的老仙”。肖瑶的魂体立刻拆台：“您可别在这儿装失忆了！上次明明是您趁没人，偷偷把二维码塞给王萌，还说‘群里有补阳寿的偏方’，现在倒问起怎么加上的了？”
李建国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笑了两声，转移话题：“你还别说，玉帝那直播滤镜是真离谱！上次我去凌霄殿汇报功德，玉帝跟我说话，我总忍不住盯着他的脸——那滤镜厚得，他眉毛是弯是直我都看不清，南极仙翁站旁边，愣了三分钟没认出他来，还问‘这位白面仙友是谁啊’！”
王萌忍不住笑出声，指尖的颤抖慢慢停了。她看着李建国杯里沉浮的枸杞，突然想起在街道办时，保洁张阿姨总趁张扒皮不在，偷偷给她塞颗水果糖，说“别跟那种人置气，身体是自己的”。原来不管在人间还是仙界，总有这样的人，会悄悄给“受委屈的新人”递颗“糖”。
“对了，我教你个摸鱼小技巧，保准好用。”李建国突然压低声音，凑到王萌耳边，热气吹得她耳朵有点痒，“你把手机调成‘天庭办公模式’，系统就会默认你在处理公务，其实你随便刷群、看《仙门恋爱手册》都没事。我上次在这儿看了半小时铁拐李演霸道仙尊，他那拐杖总戳女主的腰，笑得我差点把枸杞水喷出来，系统都没管我！”
“真的有用吗？”王萌眼睛亮了亮，赶紧按李建国说的调模式。刚设置好，群里突然弹出一条置顶消息，红底黄字特别显眼：“紧急通知！玉帝发福利啦！100份50功德红包，倒计时10秒！手慢无！”
她的手指瞬间绷紧，跟每次抢奶茶店“第二杯半价”时一个样。“别慌别慌！”肖瑶的魂体急得在脑海里跺脚，“点群里那个‘自动抢红包’插件，是‘财神庙小仙’做的，比手速快多了！上次抢老君的炼丹补贴，我靠这个抢了3份，换了三盒护肝丸！”
王萌赶紧点开插件，倒计时刚到0，手机就“叮”地响了一声，声音比平时轻快不少：“恭喜宿主抢到玉帝发放的50功德红包，可用于兑换阳寿或法器道具～”她盯着屏幕上的“50功德”，心里的委屈像被温水浇过，慢慢化了。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李建国拍了下桌子，保温杯里的枸杞水晃得更厉害了，“50功德够你换5点阳寿，比你闷头画一下午符快多了。我上次抢了20功德，换了盒‘防烫仙符’，现在修表时再也没被烙铁烫过手——对了，你要不要跟我去财神庙帮忙录数据？明天上午去，还能蹭顿仙官食堂的素面，那面里加的仙菇可鲜了。”
王萌刚想点头，办公区突然传来“咔嗒咔嗒”的声响，特别响，穿透了茶水间的门。“这是啥声音？”李建国皱起眉，起身往门口走，“别是打印机又跟系统犯冲，把‘清洁符’打成‘外卖到符’了——上次就因为这，来了十家奶茶店小哥堵门，我还掏了10点功德买奶茶才打发走。”
王萌赶紧跟上，手里还攥着没锁屏的手机。刚走到办公区门口，就看见打印机正在疯狂吐纸，白色的纸张一张张飘落在地上，最上面那张正好落在她脚边——“紧急任务：3天内调查地铁二号线百鬼夜行，任务失败将扣5点阳寿！温馨提示：地铁二号线为阴阳界通勤线，晚11点后将出现无脸乘客，5G基站干扰灵脉，小心水鬼缠人～”
红色的“扣5点阳寿”像块小砖头，砸得王萌心头一沉。她刚赚的50功德还没捂热，就要面对“百鬼夜行”——肖瑶昨天还跟她说，上次有个仙官去调查，回来后连“镇宅符”都画不直，说“水鬼的手冰得像块铁，抓着我脚踝不放”。
“百鬼夜行？”李建国捡起地上的任务纸，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这任务一般派给有经验的仙官，怎么会派给你？难道是……”他突然停住话头，往张扒皮上次闯进来的方向看了眼，眼神里多了点凝重，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保温杯。
“肯定是堕仙搞的鬼！”肖瑶的魂体在脑海里炸了，声音都拔高了，“张扒皮跟堕仙勾结，知道你刚扣了阳寿，故意让系统给你派难任务，想让你再扣阳寿！说不定刚才在门口偷听的就是堕仙的人！”
王萌的指尖攥得发白，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吐槽群，群里还在刷“玉帝红包好大方”“下次啥时候发福利”，热热闹闹的；脚边的任务纸上，“5点阳寿”的提示却冷得像冰。一边是稳稳的50功德，能补上扣掉的阳寿，还能剩不少换奶茶；一边是危险的百鬼夜行，失败就要扣5点阳寿——她甚至能想象到，要是失败了，系统又会弹出那种刺眼的红色提示，像张扒皮当年扣她绩效时的脸色。
“别慌，”李建国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比刚才严肃了点，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服传过来，暖暖的，“这任务我当年跟着老仙办过，地铁二号线的水鬼其实不难对付，只要带够‘驱邪符’，再找个懂灵脉的人帮忙……”
他的话没说完，茶水间突然传来“哐当”一声——是他那只掉漆保温杯掉在了地上，枸杞水洒了一地，红色的水迹在地板上漫开，像条小蛇。王萌回头看，茶水间的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推开了一条缝，外面闪过一个黑影，快得像阵风，连灵脉波动都没留下。
“是堕仙的人！他在偷听我们说话！”肖瑶的魂体喊得更急了，“快追啊！别让他跑了，他肯定要去给堕仙报信！”
李建国赶紧冲过去关门，门轴“吱呀”响得厉害；王萌则死死盯着地上的任务纸，50功德的红包还在手机里发烫，百鬼夜行的危险像团雾，绕在她脚边。你说，要是换成你，会先把功德存起来换阳寿，还是咬咬牙接下任务，提前查清楚堕仙的阴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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