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裹着梧桐叶的碎影，扫过“和谐街道办”斑驳的外墙，连褪色的“争创精神文明单位”标语都被吹得轻轻晃。风里还掺着点隔壁奶茶店飘来的焦糖香，甜丝丝的，可王萌半点没心思闻——她怀里抱着刚粘好的镇宅符，指尖沾着的胶水没擦干净，凉得像捏着块刚从冰箱里掏出来的冰；另一只手攥着牛皮纸证据袋，纸角被捏得发皱，手心的汗洇透袋口，隐约能看见里面复印件的边儿，跟她此刻的心跳一样，乱得没章法。
“你走这么快干嘛？头快低到胸口了，怕别人看不见你揣着证据啊？”肖瑶的魂体在脑海里敲警钟，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你瞅斜对面那辆黑面包车！车窗贴的膜比我当年被玉帝禁言的黑布还厚，停在那儿半小时没动，不是盯你是盯谁？张扒皮那老狐狸，上次没抢到证据，肯定换批人来堵你了！”
王萌赶紧抬头，目光飞快扫过街角的面包车。车停在梧桐树下，车身蒙着层薄灰，只有驾驶座车窗开了条缝，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个黑影动了动——风一吹，树叶“哗哗”响，正好盖住车轮碾过石子的轻响，可那股“被盯着”的不适感，像根细针似的扎在她后颈，跟在街道办时张扒皮躲在办公室门口盯她做报表的眼神一模一样，让人浑身发毛。
“真……真有问题吗？”王萌的声音放得很轻，脚步下意识慢下来，连呼吸都放浅了，“会不会就是普通车主停这儿休息？上次在便利店，我还把躲雨的外卖小哥当成打手了，闹了好大的乌龙……”
“普通车主会贴这么深的膜？普通车主会盯着你从办事处出门，眼睛都不眨一下？”肖瑶急得在脑海里跺脚，“你忘了黄浦江边的刀光了？忘了便利店被追着砍的滋味了？张扒皮为了这证据，连顶罪协议都敢逼你签，现在能放过你？”
王萌的手瞬间攥紧，证据袋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她刚想转身回办事处躲躲，脚边突然窜出一团金毛——是哮天犬！它原本蹲在街道办门口的石狮子旁晒太阳，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此刻正弓着背，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尾巴竖得像根绷紧的弦，爪子扒着地面，连指甲缝里都嵌了土，眼睛死死盯着那辆面包车，跟见了偷香火的贼似的。
“汪！汪！”没等王萌反应过来，哮天犬突然冲了过去，一口咬住面包车的后轮胎，疯狂甩头，狗毛都炸起来了，“里面有人拍你！我看见黑色的相机镜头了！张扒皮的人没跑！他们想抢你手里的证据！”
轮胎被扯得“吱呀”响，面包车晃了晃。驾驶座的车窗“唰”地降下来，一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探出头，鸭舌帽压得很低，只露出半张嘴，骂人的时候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哮天犬脸上：“疯狗！快滚开！再咬车我揍你了啊！别给脸不要脸！”
周围的路人本来在慢悠悠散步，这下全围过来了。卖菜的大妈拎着菜篮子挤到前面，嗓门亮得很：“小伙子你怎么说话呢？狗通人性，它肯定是看出你不对劲了！”穿校服的小姑娘举着手机，镜头对着面包车：“就是！贴这么黑的膜，还躲在里面偷拍，一看就没好事！”
王萌的脸瞬间白了，不是怕男人的威胁，是怕人多眼杂，证据被抢。她手忙脚乱地把牛皮纸证据袋塞进判官笔U盘的夹层——这是陆三金上次帮她修U盘时特意加的，当时他还笑着说“遇到危险就藏这儿，灵脉干扰下，凡人找不到”。指尖碰到U盘冰凉的金属外壳，她才稍微稳了稳神，冲过去拉住哮天犬的项圈：“别咬了！快回来，别伤着你！”
“我不回！”哮天犬还在对着面包车狂吠，爪子扒得地面都出了浅印，“他们拍你！刚才我看见那人举着相机，镜头都对着你怀里的证据袋了！张扒皮上次没抢到，这次肯定是想趁你去派出所交证据，半路截胡！我不能让他们伤害你！”
“谁要截胡？你这小姑娘别血口喷人！”黑夹克男人急了，伸手就想推王萌的肩膀，“我们就是路过停会儿车，你家狗乱咬人，我们没找你赔车胎就算好的，你还敢诬陷我们偷拍？”
“路过？”王萌突然鼓起勇气，声音比刚才大了点，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以前在街道办，张扒皮骂她一句她都敢哭，现在居然敢跟陌生人对峙，“路过会盯着我看半小时？路过会在我拿出证据袋的时候，偷偷摸怀里的相机？你敢把相机拿出来，让大家看看里面拍的是什么吗？”
男人的眼神瞬间闪烁了下，手不自觉地往怀里缩——那里鼓鼓囊囊的，明显藏着东西。周围的路人更激动了，穿西装的大哥往前站了步：“对啊！把相机拿出来看看！没做亏心事，怕什么检查？”卖水果的大叔也帮腔：“我看你就是张扒皮派来的！上次那老东西篡改动迁款，全街道都知道！”
就在这时，一阵“嘀嘀”的电动车喇叭声传来，巡逻辅警骑着车过来了，车身上“治安巡逻”的字样在阳光下亮得晃眼。他停在面包车旁，手里的记录仪对着男人，手指敲了敲车窗，语气不算严厉但很坚定：“同志，麻烦下车登个记。刚才有人打110，说你们在这儿鬼鬼祟祟的，还跟群众起了冲突，配合下工作呗。”
黑夹克男人的脸更白了，嘴唇动了动，支支吾吾地说：“登……登记什么啊？我们就是普通车主，就停这儿歇会儿，没干嘛……”
“没干嘛？那你怀里揣的是什么？”辅警的目光扫过男人的胸口，语气沉了点，“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涉嫌偷拍他人隐私，得配合我们回所里调查。现在，请你下车，打开后备箱和随身物品，我们要检查。”
周围的路人立刻鼓掌，大妈还喊：“警察同志说得对！就得查清楚！别让他们把证据抢了，那可是拆迁户的救命钱！”小姑娘也举着手机喊：“我刚才录视频了，他还想推人，算不算是威胁？”
男人还想狡辩，副驾驶的车门突然被拉开，另一个穿黑衣服的人想溜，结果刚落地就被卖菜大妈伸脚绊了下，“哎哟”一声摔在地上。怀里的相机“啪”地掉出来，屏幕亮了，里面全是王萌的照片——有她从办事处出门的、有她攥着证据袋的、甚至还有她在符纸间粘符纸的侧脸，连她刚才摸哮天犬头的画面都有，显然盯梢了很久。
“这还说没偷拍？”辅警弯腰捡起相机，翻着里面的照片，眉头皱得更紧，“你们跟这小姑娘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拍她？老实说，别等我们调监控。”
黑夹克男人见躲不过，垂头丧气地从车上下来，踢了踢轮胎，嘴里还在嘀咕：“是张扒皮让我们来的……他说只要抢到王萌手里的动迁款证据，就给我们每人2000块……我们也是被钱逼的，不然谁干这事儿啊……”
“张扒皮？”王萌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他！她赶紧掏出手机，手指都在抖，拨通了派出所的电话：“喂，民警同志吗？我是王萌，上次举报张扒皮篡改动迁款的那个……现在他派了两个人来盯我，还偷拍我，想抢证据，就在和谐街道办楼下……对，人已经被辅警同志控制住了，你们快来吧！”
挂了电话，王萌看着被辅警押住的两个打手，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点。哮天犬也不叫了，蹲在她脚边，把头蹭在她的裤腿上，毛茸茸的耳朵还在轻轻晃：“我就说他们是坏人吧！下次再有人敢盯你，我还帮你咬他们车胎，让他们跑都跑不了！”
“谢谢你啊，哮天犬。”王萌摸了摸它的头，狗毛软软的，带着点阳光晒过的暖乎气，跟她冰凉的指尖形成反差。肖瑶的魂体也松了口气，语气里少了点急躁，多了点调侃：“行啊你，刚才跟那男人对峙的时候，还挺有气势，没白跟我学怼人——比上次在便利店哭唧唧的样子，强多了。”
王萌忍不住笑了笑，指尖又摸了摸判官笔U盘——里面不仅有证据，还有陆三金给的镇宅符模板，纸上的齿轮印摸起来很清晰，想着想着，心里又暖了点。
可这暖劲儿还没持续两秒，系统的机械音突然响了，冷不丁打断了她的思绪：“叮～检测到宿主成功保护证据，获15点功德！解锁紧急任务：24小时内把动迁款证据交给天庭办事处审核，超期要扣5点阳寿！提示：审核得本人去，不能托别人代交～”
红色的任务弹窗占满了她的视野，下面还附了行小字：“温馨提示：天庭审核窗口就工作日上午9点到11点开门，错过就等明天啦～”
王萌的笑容瞬间僵住——现在都下午3点了，明天上午是唯一的机会。可刚才派出所的民警在电话里说，让她等下去做笔录，详细说清楚打手盯梢、偷拍的情况，还得签字确认相机里的照片，估计要耗一两个小时。
辅警把两个打手押上电动车，回头对王萌说：“小姑娘，你也跟我们去趟派出所吧，做个笔录，确认下他们的口供，免得后续还有麻烦。张扒皮这事儿，得把证据链做全了。”
王萌看着辅警，又低头摸了摸怀里的判官笔U盘，心里像被两股力气扯着——一边是24小时内必须完成的天庭审核，超期就扣阳寿，她这点阳寿本来就少，再扣就该不够用了；一边是派出所的笔录，关系到张扒皮的定罪，要是不去，拆迁户的救命钱说不定就没着落了。
周围的路人还没散，卖菜大妈拉着她的手说：“小姑娘，先去做笔录吧！坏人都被抓了，证据在你手里，晚一天交审核没关系吧？别让张扒皮那老东西跑了！”穿西装的大哥却摇头：“还是先交审核吧！阳寿这东西金贵，扣了可补不回来！派出所那边，你跟民警说说，能不能明天一早去做笔录？”
哮天犬也抬头看着她，尾巴轻轻晃：“我陪你去！不管你选哪个，我都跟着你，谁也别想欺负你！”
王萌攥紧了U盘，指节都泛了白。她想起张扒皮结巴着被抓时的狼狈样，想起拆迁户李阿姨哭着说“那是我儿子的救命钱”的模样，又想起系统扣阳寿时刺眼的红色提示——你有没有过这种两边都放不下的时刻？选哪边都怕后悔，可又必须做出选择，要是你，会怎么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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