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了那道来自贾张氏的“尚方宝剑”,秦淮茹蛰伏了一夜的内心,终于在第二天彻底苏醒。
她是一头嗅到了血腥味的猎手,而傻柱,就是那头已经落入视野,只等待最后一击的猎物。
中午,轧钢厂的食堂一如既往地喧嚣。
金属饭盒碰撞的叮当声,工人们扯着嗓子聊天的嗡嗡声,大锅里菜肴被铁勺搅动的哗啦声,混合着白米饭和炒白菜的朴素香气,构成了这片钢铁森林里短暂的喘息时分。
工人们排着长长的队伍,脸上带着一上午劳作后的疲惫和对午饭的期待。
秦淮茹端着她的铝制饭盒,却没有像往常那般,沉默地汇入人流。
她今天,选择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她穿过人群,无视了那些投向她的,或熟悉或陌生的目光。她的脚步很轻,却每一步都踩得异常坚定,径直走向了那个永远最热闹的打饭窗口。
窗口后,傻柱正挥汗如雨。
他一只手扶着巨大的铁锅边缘,另一只手里的饭勺上下翻飞,将一勺勺带着油花的菜肴精准地分配到一个个伸过来的饭盒里。
秦淮茹就那么站定了,站在了长龙的队首,站在了傻柱的面前。
周围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诡异地降低了分贝。
排在最前面的人皱起了眉,正要开口呵斥这个不懂规矩的女人,却在看清她脸的一瞬间,把话又咽了回去。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聚焦下,秦淮茹的眼圈,毫无预兆地,一瞬间就红透了。
那不是酝酿已久的情绪爆发,而是一种收放自如的技巧展示。
紧接着,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泛红的眼眶中滚落,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
泪水并不滂沱,却粒粒分明,顺着她那张本就俏丽,此刻又因刻意不施粉黛而更显憔悴的脸颊,缓缓滑落,留下一道清晰而脆弱的水痕。
“柱子哥……”
她的声音不大,带着刻意压抑的哽咽,如同被风吹拂的羽毛,轻飘飘的,却精准地搔刮着在场每一个男人的耳膜。
尤其是傻柱的。
这声呼唤,让傻柱抡着饭勺的手臂猛地一僵。
他抬起头,看到的便是一张梨花带雨,写满了委屈与歉疚的脸。
“对不起……”
秦淮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颤抖着。
“之前的事,都是我婆婆和我男人不对,他们误会你了……我……我替他们向你道歉。”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像一颗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在傻柱的脑子里炸开了锅。
他整个人都懵了,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只觉得手里的饭勺重若千斤。
道歉?
秦淮茹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给他道歉?
秦淮茹没有给他任何思考和反应的时间,表演必须一气呵成。
她抬起手,用那粗布工服的袖子,笨拙又用力地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更加无助。
再次抬起头时,她脸上的凄楚已经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碎的坚强。
“柱子哥,你是个好人,一直以来谢谢你的帮助。”
她的语气变得郑重,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晰。
“但是……以后,咱们还是划清界限吧,我不能再连累你了……”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傻柱的心口上。
以退为进,欲擒故纵。
这堪称教科书级别的表演,瞬间就将傻柱心中那点因为被讹钱、被冤枉而积攒了数日的怨气,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脑子里再也没有贾张氏的蛮横,也没有贾东旭的阴险。
剩下的,只有眼前这个女人含泪的双眼,和那句“不能再连累你”。
一股汹涌的同情,混杂着被激发的、无处安放的男性保护欲,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炸开。
“秦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傻柱急了。
他胸膛里那股气猛地顶了上来,让他再也顾不上周围的目光。
“哐当!”
他把沉重的饭勺狠狠往锅里一放,溅起的汤汁烫得他手背一哆嗦,他却浑然不觉。
他瞪着眼,几乎是吼了出来。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有哥在,就饿不着你!”
这声宣告,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
说着,他重新拿起勺子,手臂一沉,直接挖了满满一大勺。
满满一勺带着厚实肉片的炖白菜,堆得像座小山,不由分说地倒进了秦淮茹那空空如也的饭盒里。
肉片滑落,发出诱人的声响。
他还嫌不够,另一只手闪电般从旁边的馒头筐里抓了两个白得晃眼的白面馒头,一把塞了进去。
“拿着!”
他把沉甸甸的饭盒往前一递。
“快去吃!以后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傻柱挺直了腰杆,用力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膛,发出“砰砰”的闷响。他义正言辞,眼神灼热,仿佛自己是守护公主的骑士。
周围的工友们,从最初的目瞪口呆,到此刻,脸上纷纷露出了然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看热闹的戏谑,有对傻柱这种“英雄救美”行为的调侃,更有对男女之间那点破事的了然于心。
整个食堂的嘈杂,都成了这场独角戏最完美的背景音。
而这一切,从秦淮茹走到窗口的第一秒,到傻柱拍着胸脯做出保证的最后一刻,都被角落里一个独自吃饭的身影,看得清清楚楚。
林卫东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筷子米饭,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他的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落在秦淮茹那张已经收起泪水、换上了感激与羞赧表情的脸上。
他心中,只剩下了一句冰冷的感叹。
奥斯卡影后,正式上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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