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爷的话还没落地,龙战眼里的杀意已经翻涌上来。他根本不给他留反应的空隙,猛地转身,左臂一把将背上昏迷的林秀兰搂进怀里——她身子很轻,像片被雨水泡透的叶子,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龙战下意识把手臂收得更紧,生怕碰碎了她。
脚下的泥地滑得要命,他却像头踩稳了山石的猎豹,几个起落就扎进了后山的密林里。雨丝抽在脸上,疼得像小刀子,可他连眼都没眨一下,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到暗道。
“给我追!封死所有出口!格杀勿论!”陈九爷的咆哮混在雷声里,劈得人耳朵发鸣,那声音里的疯狂,连旁边的喽啰都听得心里发毛。
黑石坞瞬间乱成了一锅粥。枪声“砰砰”地炸在雨里,喊杀声、惨叫声裹着瓢泼大雨,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网。龙战把这些声音全抛在脑后,脚步没停过半分——他记着暗道的位置,就在那片老松树林后面,是他和几个核心兄弟偷偷挖的,除了他们没人知道。
可等他喘着粗气跑到地方,心“咚”地一下沉到了底。
原本藏在灌木丛后的洞口,现在只剩一堆碎石和焦土,连周围的草都被炸药燎成了黑茬。龙战蹲下身,手指戳了戳焦土,还带着点余温——刚炸没多久,是冲着他来的。
陷阱!
“嘿嘿嘿……”阴冷的笑声从四周的树影里钻出来,像蛇吐信子,带着猫捉老鼠的戏谑。十道黑影慢慢围过来,雨珠顺着他们的帽檐往下滴,在泥地上砸出小坑。为首的正是老刀疤,他脸上那道从眉骨划到下巴的刀疤,被闪电照得发亮,看着格外狰狞。
“早知道你会走这条路。”老刀疤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舌尖沾到雨丝,又咸又凉,眼里的兴奋快溢出来了,“小子,有种的话把女人放下,跟爷们儿正面闯闯?”
龙战没说话,目光冷得能冻住雨水。他小心翼翼地把林秀兰抱到一处岩穴深处——那里能挡点雨,岩石还带着点潮气。他撕下自己早湿透的衣襟,把从哨兵身上缴来的两颗手榴弹裹紧,指腹蹭过冰凉的弹壳,又摸了摸林秀兰的额头,她还在烧,脸白得像纸。
“等我,”龙战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个钉进地里的誓言,“我接你回家。”
话音刚落,他猛地冲了出去!
不是往后退,而是朝着老刀疤侧翼的临时哨点扑——那里堆着几大包粗盐,是用来腌山货的,袋子都快被雨水泡软了。
“找死!”老刀疤怒吼一声,挥手让手下包抄。可龙战的速度比他们想的快多了,雨幕里他的身影像道黑闪电,转眼就到了盐包旁。
他咬着一颗手榴弹的拉环,牙齿狠狠一扯,“咔嗒”一声脆响。没等喽啰们反应过来,他手臂一甩,手榴弹精准地砸进了盐包堆里!
“轰——!”
巨响震得树叶都往下掉。盐包被炸得粉碎,白色的盐末混着硝烟和雨水,瞬间腾起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白烟,刺得人睁不开眼。喽啰们“咳咳”地呛着,眼泪鼻涕一起流,手里的枪都握不稳了。
龙战就趁着这功夫,一头扎进混乱的哨塔。塔顶的机枪手刚要调转枪口,龙战一记肘击就撞在他胸口——“咚”的一声,机枪手闷哼着倒下去,嘴里还吐了口血沫。龙战一把夺过歪把子机枪,枪身冰凉,还带着之前使用者的体温。
“哒哒哒!”
火舌喷出来,撕裂了雨幕。他没站着不动扫射,而是踩着泥地快速跳跃,每打几发就换个位置——这是后世特种部队的法子,让敌人摸不准他在哪。更吓人的是,他一边打,一边吼,声音像从喉咙里滚出来的惊雷:
“张麻子!前年你抢了李家寡妇三袋救命米,她儿子活活饿死!你该死!”
一颗子弹“嗖”地过去,正穿进张麻子的眉心。张麻子睁着眼倒下去,手里的枪还没举起来,脸上满是不敢信的惊恐。
“王瘸腿!三年前你带鬼子屠了赵家村,三十多口人,连三岁的娃都没放过!今天我替他们收你狗命!”
另一个想从侧面摸过来的土匪,腿一软就栽在泥里,胸口的血窟窿往外冒血,混着雨水流了一地。
龙战每喊一个名字,每说一桩事,都像一把重锤砸在其他土匪心上。他们不怕死,在山里打杀惯了,可他们怕这种“清算”——那些被他们欺负过的人,那些他们以为早忘了的事,现在全被扒了出来,像鬼魂似的缠上来。
恐慌像瘟疫一样传得飞快。有个年轻的喽啰,手里的枪“当啷”掉在地上,怪叫着转身就跑:“别杀我!我没干过那些事!”他一跑,其他人也乱了,阵型瞬间垮了。
就在这时,谷口方向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砰砰砰”,比黑石坞的枪声更有章法。龙战心里一喜,是陈铁柱!这小子居然敢从悬崖爬下来,从外围撕开了口子!
机会来了!
龙战眼里闪过精光,不再恋战。他一个翻滚冲回岩穴,把林秀兰重新背到背上——她的手臂无意识地勾着他的脖子,很轻,却像给了他一股劲。然后他提着还在发烫的机枪,枪管烫得手心发疼,可他没松手,像头出闸的猛虎,朝着陈铁柱的方向猛冲!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老刀疤又惊又怒,嗓子都喊劈了,手里的刀挥得“呼呼”响。
子弹像蝗虫似的追过来,“嗖嗖”地擦着耳边过。突然,“噗嗤”一声,一颗流弹钻进了龙战的左肩。血瞬间涌出来,浸透了他的衣服,热乎的血顺着胳膊往下流,滴在泥地上。
龙战踉跄了半步,疼得牙都快咬碎了,可他把痛呼咽了回去,速度反而更快了。右手单手提着几十斤重的歪把子,朝着火力最猛的地方扫过去——“哒哒哒”,子弹压得敌人抬不起头,硬生生在包围圈里犁出一条血路!
老刀疤眼看他要冲出去,眼睛都红了,咆哮着拔出腰间的砍刀,疯了似的扑上来:“我看你今天怎么跑!”
龙战头都没回,左手从腰间摸出工兵铲,用尽全身力气往后甩!工兵铲在空中划了道寒光,“噗嗤”一声,精准地贯穿了老刀疤的大腿。巨大的惯性把老刀疤钉在泥地上,他的刀“当啷”掉在旁边,血顺着工兵铲的缝隙往外喷。
“啊——!”老刀疤发出破锣似的惨嚎,声音变了调,混着雨水和血水,听得人头皮发麻。
龙战冲出包围圈的最后一刻,回头看了他一眼。雨水和血水溅在他脸上,几道血痕顺着脸颊往下流,看着像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冰冷的笑:“你之前用刑具折磨人的时候,没想过今天吧?那些东西,我会一件不少,原样还给你。”
基地医院里,灯一直亮着。苏婉清和几个护士熬了十几个小时,眼睛都红了,终于把林秀兰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清理身体的时候,苏婉清注意到林秀兰的指甲——很多都断了,边缘还带着血痂,其中一个指甲缝里,卡着一小片被血浸透的纸屑。
苏婉清心里一动,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出来,放在纸上晾干。然后她一点点拼合,拼着拼着,心跳就快了——纸上画着几个码头和商号的名字,还有个模糊的印记,仔细看,是“三江会”!她拿着纸片,手都有点抖,这可是个重要线索。
第二天清晨,林秀兰醒了。她的眼神先是空洞的,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慢慢聚焦,看到守在旁边的苏婉清。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苏医生,把我的故事……讲出去。”
苏婉清想让她再歇歇,可林秀兰摇了摇头,挣扎着要坐起来。护士给她换了件干净的护士服,她靠在病床上,背后垫了个枕头,还是显得很虚弱。可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股压不住的力量。
“那天他们把我抓进去,按着我的头,让我顺从……”林秀兰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说,我们中国人,永不低头。”
苏婉清含着泪,手里的笔飞快地写着,一字一句记下这份《慰安所日记》。医护站里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空气像凝固了似的,只有压抑的抽泣声在飘——有个小护士,眼泪掉在手里的药瓶上,“嗒”的一声,格外清楚。
三天后,基地操场上开了场军民大会。几千人站在那里,连老人和小孩都来了,手里攥着拳头,眼神里满是期待。龙战站在高台上,手里拿着《血粮录》的原件——纸页都快被翻烂了,上面记着黑石坞的罪行。
他划亮火柴,点燃了账本的一角。火焰“腾”地窜起来,舔舐着纸页,发出“滋滋”的声音。龙战的手指捏着账本边缘,被火烤得微热,他看着火焰,声音洪亮却带着点沙哑——那是之前战斗留下的痕迹:
“这本账,烧了!但上面的罪恶,我们一个都不会忘!副本我会上报重庆政府,复印件会发到各县百姓手里!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谁是我们的敌人!从今天起,我们不是土匪,不是军阀,我们是护国之人!保家卫国,护我同胞!”
“护国之人!护国之人!”台下有人先喊了一声,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喊,声音越来越大,像浪潮似的冲上天。有人举着拳头,有人眼里闪着泪,连旁边的小孩都跟着喊,声音奶气却坚定。
就在这时,龙战的脑海里,那道冰冷的机械音响了起来:【区域影响力突破阈值,民众认可度大幅提升。】【恭喜宿主,基地等级晋升为“乡镇级”!】【解锁全新模块:“初级兵工厂”、“野战医院”。】
夜里,喧嚣都散了。龙战一个人站在基地的最高处,山风吹动着他的衣角,带着点凉意。他没去看那两个新解锁的模块——虽然他知道这能改变战局,可他的目光落在了远方,那里有日军占领区的灯火,星星点点的,像豺狼的眼睛,在黑暗里窥伺。
他低声呢喃,声音很轻,像对这片土地说,也像对自己说:“这才只是个开始……江南的豺狼,还没杀干净呢。”
暴雨刚停,黑石坞的焦土上还带着点余温。几十里外的另一片山林里,有人正举着望远镜,镜片反射着月光。那双眼睛很锐利,冷冷地看着黑石坞的方向,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暗地里慢慢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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